江暮沉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人生在世,有些时候,该认命的时候就得认。
她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从那片松林走出来,虽然穿了及膝的马靴,膝盖以下还是冻僵了,眼前这片雪地,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了。
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她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将机关算尽。
结果如何,终究不是她说了能算的。
棠许寻了棵树,靠着龙蟠虬结的树根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太冷了,她神思渐渐开始混沌,连耳畔的风声都开始变得遥远起来。
恍惚之间,却有什么声音,穿过寒夜,刺破夜风——
月光之下,马蹄翻飞,有人驰骋而来,翻身下马,将她从雪地之中拉出,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
身后就是松山,却远不及他身上深沉静谧的雪松香,似漫山遍野、皑皑白雪所覆的松林,铺天盖地一般,令人沉醉……且安心。
……
很久之后,马背上的棠许才缓缓睁开眼。
身上裹着米色的男士羊绒大衣,身后是男人温热起伏的胸膛,僵冷许久的肌肤上传来轻微的颤栗感,体内流失的温度正一点点恢复。
那是……他的温度。
棠许乖巧倚靠,始终静默无声。
直至马蹄渐缓,最终在一栋未曾见过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燕时予翻身下马,落地之后,转身将手递给她。
棠许感知了一下自己还有些麻木的双腿,一时迟疑着没动。
“下不来?”燕时予问。
棠许垂眼,“嗯。”
眼前的单手换成双手,棠许微微向前俯身,被男人抱下马,一路抱进了别墅内。
别墅内陈设不算新,但是却很干净,显然一直有打扫维护。
“这里是……”
“燕家的度假别墅。”燕时予将她放进沙发里,“你这样不方便回山庄。”
棠许点头表示认同。
也是,这深更半夜的,被人看见他将冻僵了的她从外面带回来,会怎么想?
清白端正如燕时予,不该被这样的流言所扰。
她揉着自己的腿,低声开口道:“又要跟燕先生说谢谢了,多亏了您这半夜出门骑马的习惯……”
燕时予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闻言轻轻抬眼,深邃的瞳孔幽然,沉沉注视着她。
似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一般。
棠许被冻久了,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神情却意外地平静,丝毫不见劫后余生的后怕。
“要是我今天晚上没出门呢?”燕时予问。
“那我大概就注定要冻死在荒山野地了。”她像是无惧无畏,偏头笑了起来,“等你们明天再上山的时候,正好帮我收尸。”
燕时予闻言,神情未变,眉眼却依稀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