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上过战场的军人,最是爱憎分明不过,沈既白身上的性格有三成是受沈归的影响。

从计划复仇开始,沈既白就没把自己规划到好人的行列里。

但他还是尽量不让自己和任天奇夫妇间的恩怨牵扯到任慕黎身上。

早些年,任慕黎连路都走不稳的年纪,不懂事的时候总喜欢黏着他,跟在他身后叫哥哥。

沈婉死后,沈既白再没享受过亲情。

一声声奶里奶气的哥哥,让他坚固的心墙逐渐有了裂缝。

那时候沈既白想,等他报了仇,如果任慕黎还能理解他的话,那他便以哥哥的身份护他一辈子。

只是如今……

沈既白自嘲地笑了笑。

隔着电话,他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黎。”

任慕黎抬头看他。

这是自那天他绑架他之后,两人见到的第一面。

他不敢直视沈既白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双眼慌乱地飘忽着问道:

“你来找我做什么?”

沈既白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语气波澜不惊:“任天奇死了。”

任慕黎飘忽的双眸定住。

“喻晴涉嫌蓄意谋杀,被警察抓了起来。”

任慕黎不敢置信抬头。

沈既白回视着他的眼睛,“不出意外,会判刑。”

他看着任慕黎逐渐收缩的瞳孔和满脸要扬不敢扬的愤怒眼神。

“其实你很清楚我们之间总有一天要这样不是吗?所以你才会为了喻晴义无反顾的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就好像你们刻意苛待我,把我赶出家门,就能忽略掉你们霸占的其实是沈家的财产这个事实一样。”

嘴里明明就在讲述着自己童年所受的不公,可沈既白的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喻晴和任天奇为了沈家的财产害死了我的家人。所以,作为沈家人,我不该把他们送进去吃牢饭吗?”

并不怎么凌厉的质问声落在任慕黎的耳朵里,却压的他双臂仿佛失力般垂落了下去。

手里的电话应声掉落在桌面上,任慕黎以手掩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颗头深埋进面前的桌子里,轻声抽噎着始终不敢抬起。

沈既白看着他抖个不停的身体,半垂着的眸光不由得晦暗了几分。

空气中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只有任慕黎低低的抽泣声时不时在电话里响起。

直到狱警那边出声提醒探监时间马上就到。

沈既白终于回过神,敛了表情,重新拿起了电话,语气平淡了许多:

“小黎,你已经成年了,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有些东西,是任天奇和喻晴欠我的,欠沈家的,所以他们必须要还。”

“至于你......”

说到任慕黎,沈既白顿了顿,闭眼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