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久违了。
好似回到了多年前,她初次遇见他时,太乙师叔用招魂幡将他唤醒后,小少年眼中盛满的是对人世间的绝望与凉薄。
李哪吒静静站在纱帘后,面容波澜不惊,淡淡道:“对不起,方才是我言语冒犯了。”
杨暮言闻之一怔,他言语里透着的疏离之意溢于言表。
他,怎么了?
“我这也是权宜之策,等我们下山的时候,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的。”他这一次,唯独没有了那句“以身相许”。
那一巴掌其实没有多疼,姑娘家力道小,又打得很是含蓄,但是不知为何,这份抵制却让他心头隐隐作痛,一种沉闷的呼吸感扑面而来。
就像九岁那年,他孤身一人,立于陈塘关的城楼之上,鼻息肺腑间,皆是四面楚歌时的无助。
李哪吒方才在心里想了许久,也终于理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说要以身相许,人家姑娘从来没答应过不是么?
对方只是出于好心救了他一条命,又为何还要搭上自己这一生呢?
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并非甚么都不懂,暮言是个温柔娴淑的好姑娘,她心里一定也有自己想要寻觅的人,而他这样一个爹娘不爱,兄弟不亲,自出生以来便被视为煞星的人,又怎能成为对方的归宿?
所以,连她也不愿意站在他身边是么?
师父真是太过天真了,好端端的,为何要承诺人家“以身相许”呢?
少年沉默良久后,还是迈开步子走了出去,这次,门关得异常的轻,好似在担心惊扰到甚么。
杨暮言呆呆地坐在床上,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头却闪过无数个念头,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怪她没关好门这件事儿,还是在气她方才扇的那一巴掌。
她宁愿他照旧暴躁一点,数落上她几句,也不想他像突然长大那般变得善解人意,将情绪都咽在肚子里,让她捉摸不透。
姑娘有点儿害怕,以至于在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刹那,眼泪便不争气地淌落脸颊,仿若他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