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们从头到脚将自个儿裹得严实,刚清理完小白鼠的尸体,准备拿去后院火化,不知是否因疫毒太烈,滦溪河的水喝下去,半天过后,这些小东西便一命呜呼了。
云中子不仅精通医术,还钻研药理,终南山的草堂内养了一窝的小白鼠,皆是给他试毒用的,故此,数月前杨戬中毒时,杨暮言便趁此机会也在巫医院养了一些。
李哪吒端着一碗半夏汤走进房内时,桌上的食盒还未打开,杨暮言刚送走几名老巫医,眼下正坐在案前翻阅医书,凝神写着新的药方。
满屋子皆是草药味,莽草,嘉草,艾草,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样式,比比皆是。
“你怎么还没吃啊?菜都快凉了,快过来吃饭!”少年放下药碗,敲了敲桌面,他脸上虽带着些微愠色,却还是十分细心周到地将菜碗摆了出来。
闻言,杨暮言捧着医书走了过来,却被李哪吒一把夺了过去,一副要没收的架势,后者递上筷子,“别看了,先吃饭,吃完把药喝了,你本就有心疾,难不成连胃也要糟蹋?”
他这人啊!行军打仗的时候,也不知误了多少膳点,眼下倒还数落起她来了,想必也是平日里被她这个医者念叨出心得来了。
小姑娘挤出一抹淡笑,只好先乖乖坐下用晚膳。
屋内幽静,与城东隔离区内的人荒马乱截然不同,这场瘟疫来得毫无征兆,且尤为迅猛,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细嚼慢咽地吃了一阵,杨暮言忽又停下筷子,盯着桌上篮子里的艾草思索道:“你说……这滦溪河里的疫毒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若是搞不清病源,就无法阻止瘟疫的传播,被感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坐在桌旁的少年刚夹好一小碟蜜饯,闻言,面色又显出沉重,他似是毫无头绪,便没有接话,仅是将碟子往前一推,又继续在香囊里塞艾草。
“灵山那边,水流清澈,四周也极其空旷,一点污染的痕迹都没有,”她将筷子放在了碗上,目光悠远,“我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会引发瘟疫呢?”
李哪吒看了眼她,放下香囊,拾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些菜。
“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他无甚表情地催促她。
碗里被他堆成了一座小山,杨暮言咬了一口脆藕,待咽下去后,又同他嘱咐:“你明天要去接替哥哥他们的岗,出门之前,一定要记得喝柴胡草,除了手套和面罩,香囊也得多挂几个在身上。”
纵使眼下的情形已经尤为焦头烂额,但李哪吒在面对她时,还是尽可能抚平心态,显出一副沉静的模样,他轻轻一笑:“我就用不着你操心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不过大抵还是觉得棘手,他又是个急性子,刚塞好一个香囊,又道:“要不……我去终南山问问你师父,有没有甚么灵丹妙药?”
姑娘手里握着筷子,似是有些为难地抿了下唇,“师父已经将所有关于医治疫病的学识都教给我了,他肯定也是担心西岐爆发瘟疫,若是他的那些方子都没用,想必就是连他老人家也没见过的新疫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