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宋的这两个多月,先是重病,再是重债,紧接着又遇到了骗局,这一连串的变故,看似接二连三,但其原因不外乎有两点:
表面上的经济贫穷,实质中的社会地位不足。
经济贫穷,则会让人疲于温饱问题而无睱关注其它,更不要去说读书考试的事情。
而社会地位不足,则会时不时地感受着这个时代的恶意,以及各种奸人的阴谋算计。
所幸,因为徐夫人的善良,让秦刚与秦家庄发生了一系列的联系,并从中开启了依靠咸鸭蛋、孵雏鸭以及现在即将全面运作的水泥会社等各项可以致富的生意。
这些事情,除了要真真切切地解决横在秦家人面前的经济贫穷问题之外,那日秦刚在睡足轩里做的一个恶梦,更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虽然梦中的记忆并不清晰,但是综合各种情况,他已基本肯定:那个饮水而逝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秦观。
关于历史上的秦观生平,他能记忆起来的并不多。除了他的盛名文采、诗词双绝之外,所余的便是一生的仕途不顺,后半生便几乎是在贬谪的道路上艰难度过。
梦中的情形,似乎就是印证他人生的最终归途便是客死他乡。
不!如此的一代文豪,他少年时代的偶像,如今的信仰支撑,怎么能够是这样的结局呢?
秦刚现在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必须要通过今年的秋闱,这样才能尽快地进京,才能尽快地站在秦观的身旁,能够站在他的视角上,去一起面对并迎接各种可能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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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并没有什么改变这个世界的雄心壮志,甚至也不是为了非要改变历史的某些大势与进程,他只想挽回一个天才文人的必要尊严、让其拥有一个平静、安逸的后半生生活而已。
至少对于这点,他相信自己应该能做到吧!
所以,秦刚并不反感秦老太爷在生意合作方面的精明,他更加乐意自己与秦家庄所形成的某种关系上的捆绑。
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秦家庄的资源正好可为其所用,而他手上的几个生意也正是秦家庄经营之倚重——双方各取所需。
而接下来,无论是秦刚、还是秦家庄,都需要进一步的必要的社会政治地位。
这次修城一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张家不过只是依赖一名在县衙里听差的胥吏,就可以把全城六大望族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果没有秦刚的水泥,那么,这六大望族就算看得清囤米之局是谁布的、是谁在操纵,但却只能乖乖地交出大量的钱财,才能得以买回平安。而这一次财富的最终走向,便是在高邮县衙里的这帮当权者。
所以,简单地讲,要想真正地保护自己与身边的人,秦刚必须要获得更有力的社会身份,比如能够进士当官。
这也是他按捺下了许多更能挣钱、更能致富想法而没有轻易去行动的根本原因。
一开始的红心咸鸭蛋配方,如果没有及时引入了崔家与秦家庄的参与,根本不会平稳地继续留在手上;
再下来的水泥配方,如果没有另外五大望族的参与,就算加上秦家庄,也是难以独立面对张家的反扑。
所以,秦刚非常清楚,在没有更强大的身份保障的情况下,能保住手头已有的这点东西,就算非常不错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第二天去拜访军学的林武功教授,则显得非常地重要。
军学就在高邮城中军衙的东边,中间隔着的是东园。东园是元佑重新置高邮军后的首任知军毛渐所建。
秦刚恭恭敬敬地向门房老头行礼,说是来拜见林教授的,老头睁了睁像是半睡着的眼睛,便挥手向里面指了个方向,让其自己进去了。
此时高邮没有县学,在军学读书的学生,都必须是通过了之前的军取解试,也就是老百姓之间俗称的贡士。如果秦刚今年秋天考试顺利的话,也就能有资格到这里学习了。
一路上,秦刚并没有东张西望,而是低头快步按门房所指的方向,来到了一排教舍前停住了脚,正想看看再找个人问一下林教授在哪里,不想迎面就遇到了。
林武功一眼就认出了秦刚,立刻笑道:“秦家小子,终于想起到我这里来啦!”
秦刚赶紧行礼道:“学生见过林教授,最近学写了几篇文章,夫子让我拿来给教授指点。”
“过来吧!”林武功便带着秦刚走进了前面一间空着的教室。
看过秦刚带来了几篇文章,林教授还提起桌上的笔,一边在上面作些圈点,一边随口问道:
“你们夫子教你们学写策论多久了?”
“回过教授,学生从正式成章起算,大约三月有余。”
林教授吃了一惊,放下笔再细细回看了几段,再看看秦刚说:“三个多月就能写成这样?中间可曾读学过谁的文章。”
秦刚回道:“不敢瞒教授,学生受武宁秦家庄所惠,获赠过秦宣德以及秦端明两位的读书笔记,也读过他们的不少文章。学写策论时,的确是多受两位的影响。”
“难怪你小小年纪,学文也不久,文笔却多有唐文色彩,用语也颇为老道,只是,”林武功微微点头后,继续说道:“策论的文风固然重要,但还是要能回归齐家治国之根本。你的基础非常不错,只是眼下今年秋闱临近,你须抓紧时间,多作些练习方可。”
“教授金玉之言,学生自当遵守。”
“这样,我再给你出些题目,你拿去做好了文章后,直接拿过来,我再帮你好好地改改。”林武功直接跳过了马伦,对于秦刚的爱护之心已经呼之欲出。
秦刚自然晓得这将意味着什么。秋闱考试是由军衙主持,从出题到批改、再到录取,能起决定性作用的,首先是知军,再下来就该看军学教授了。
林教授将圈改过的文章以及另行书写的几个题目一并给了秦刚,突然有所想起来刚听说的一个消息,便道:
“叶知军过几天就要离任了,之前一直没有定下来的新任知军,最近也有了确切的消息。据说是由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大学士举荐的毛滂毛泽民。对了,他在京城,可是你刚才提到的秦宣德的至交好友。你既然有着秦家庄的颇多关系,若其到任后,我不妨可以带你去拜访一下,毛知军要是对你有了印象,秋闱时将大有益处啊。”
秦刚听了再次拜谢林教授。
“对了,这位毛知军可是诗词大家,秦家小子你可不能就止于上次的半阙好词而不思进步啊。”
注:毛滂,字泽民,于元佑年间曾为杭州法曹,受知府苏轼赏识。元符元年(1098)任武康知县。但据清代的《高邮州志》卷之七的秩官表中有毛滂任高邮知军记录。
从时间来看,1094年哲宗亲政,苏轼就受贬,其关联之人也会受到牵连,毛滂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按他到了1098年才混得知县一职来看,唯有1093年这一年,可借助于苏轼入朝做礼部尚书之力来高邮军任职。有人质疑毛滂之前不过与秦观同任太常博士,只有正八品,如何能做得知军。但是宋朝的知军算是差遣,不是本官,特殊情况下,一则可以任前提拔一两级,二则也可以以低官阶权发遣而任高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