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的张晋语非常叛逆，不喜欢上课，天天逃学，张晋学也是第一次当哥，父母走得突然，他文化程度不高，嘴笨，很多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张晋语读书才有出路，张晋语不愿意去上课，张晋学就绑着他去。

他曾经以为，那是管教，是压力，而压力让他更加叛逆，直到他大学自作主张不念了，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回来，说要结婚，张晋学什么都没说，只看着他，看了很久。

那时候，张晋语被那种沉痛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可他依然梗着脖子和张晋学对视，他哥哥向来疼爱他这个弟弟，可以说是溺爱，张晋语有时候心想，如果他哥不对他那么好，他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他也想不出来，如果没有张晋学他能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正在某个地方要饭，或许按照他的混账程度，在没人管教的情况下他已经进了局子，也或许他已经死了。

张晋学拿钱帮他娶了媳妇儿，张晋语高兴了，开开心心的叫张晋学哥。

后来他又离婚了，张晋学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里多了一些失望，张晋语从未在自己兄长眼里看到过那种东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好像错了。

他开始改，他开始喜欢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的生活，他开始孝顺他哥孝顺他嫂子，这种生活多好，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他只是没想到他哥会死。

他出生就比他哥小8岁，等他三十二岁的时候他哥四十岁，前段时间才过生日，等到明年，他三十三岁，他哥还是四十岁，明年没有张晋学的生日了，明年开始，张晋学过祭日。

张晋语头疼，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好像那些河水在一瞬间涌入了他脑袋里，紧接着淹没了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喘不过来气，他好像也随着张晋学沉入了那条河里。

从找到张晋学的尸体到现在，张晋语看起来一直都很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一次呼吸，好像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兄长还站在自己的身边鼓励着自己。

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晋语，家和万事兴。

家和万事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心中空荡无比，像是河中那一片孤零零的芦苇地突然一下枯萎了。

他猛的站起来，转身奔向客厅，谢行止跟在他身后，看着张晋语扑到张晋学跟前，失声痛哭。

谢行止也跟着哭，虽然他没有兄弟姐妹，可他有亲人，有爱的人， 他也难受过，所以他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

“哥！哥！”

嘶吼声让大家身心一颤，院子里，客厅里到处都是人，如果八十岁的人去世，那是喜丧，可张晋学的人生才过一半，还是意外，意外让人唏嘘，也让人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