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姐夫话少,爹爹他说人也不算聪慧,但胜在心思纯直。教了他什么,他便可坐在院中日复一日苦练,从不知倦怠。
后来爹爹与阿娘生了三个闺女,再多年未育,便想着正式将大姐夫去衙门改户籍,领手续,做云家长子。
可一向听话木讷的人,头一次忤逆了爹爹,跪在院子中无论如何都不愿。
他也不说为何,只跪在地上,肃着一张脸说不能做云家儿子。
手中的木叶刻痕温润,云纤瞧着只觉眼热。
说来,大姐夫在云家长大,对她来说是姐夫是兄长,亦是师兄。
他为人木讷,待她却好,出师后赚的银钱,除了交给爹娘的,便尽给她们姐妹买绢花、水粉、金银线了。
闺中时候,她戴过八十文钱的绢花,就是大姐夫给她们姐妹三人买的。
刚戴上时,她姐妹三人走在鲁家巷子里,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热。
那时总有红眼的人,与爹爹说大姐夫是个养不熟的,不愿做云家子是因为他存了日后想寻根离开的心。
爹爹听了心中不舍,却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
云纤摩挲着手中木叶,浅浅一笑。
后来家中给云绣说亲,大姐夫也学着多年前那样在爹娘面前一跪。
他仍不发一言,直生生跪到她阿姐心疼了,跑出来同意他的求娶,这方作罢。
摸着手中物件上的刻痕,云纤忍下眼中泪。
她大姐夫那人很是恋家,待家人再好不过的。若他活着,绝对不会悄无声息抛下妻儿,和她们一家。
“拜见世子妃。”
门外走进一个俊朗少年,打断云纤思绪。
少年年岁不大,应还未及弱冠。许是王府活计不算轻松,整个人晒得黝黑。
“这木叶是你所做?”
叶良点头:“回禀世子妃,是小人所做。”
“师承何处?”
许是未想到云纤会这般问,叶良停顿一瞬,看向身旁的工技管事。
那管事一急,拧着眉道:“世子妃问你话,你答了便是。”
叶良低下头,云纤看不见他面色。
许久后少年才低低说了声:“并未正经拜师,只是跟先前王府里做活的木匠学了些手艺。”
“他叫什么,如今可还在王府?若还在,寻来让我瞧瞧。”
云纤捏着木叶,力道之大让她掌心勒出深深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