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尘只觉满心都被暖融融的热流包裹,躺在床上那一刻,嗅着床榻上残留女子清冽干净的气息,喉间酸涩冲上眼睛,冲的眼底通红。
“轻白……”他忽然沙哑着开口,侧身望着窄榻的方向。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圆桌并几个杌子,实是看不着彼此。却也因了看不见,林霁尘才蓦地生出些勇气来。
“大约因为我初次见你,听闻你叫轻白,便总不觉得你是来自宁关县的何小姐。”
他说着,忽的自嘲地笑了笑:“轻白,说句讨打的话,我倒宁可我是你。被人寄予厚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楚惊春漠然听着,想着以何映秋的姿态会说些什么。
“听说公子早些年便已然是孑然一身,或许是家父没有兄弟姊妹,家父去后,也无人要求我做什么。其实,哪怕我不能为他们报仇,甚至我想,或许爹爹更想我隐姓埋名好好地活着,而不是被仇恨蒙了眼,活得像行尸走肉一般。”
父母爱子,怎舍得过多苛求?
林霁尘明白楚惊春之意,低低应声:“是以,我情愿我是你。”
楚惊春知晓,今夜林霁尘没有饮酒却能吐露真言,是她不小心刺到了他的软肋。倘或她顺着他,定能叫他说出更多的话来。
然她阖上眼,面目平静,呼吸平稳。似睡着了一般。
她已然确认林霁尘与林相存着隔阂,至于何时借林霁尘之手扳倒林相,徐徐图之即可。
意外的是,因着楚惊春极快安眠,对林霁尘全然不设防,林霁尘越是涌出更多难言的情绪来。
他絮絮叨叨,一会儿像个孩子般想念爹娘,一会儿又长大成人,自省如此这般可否会叫伯父失望。
他说的太多,说的楚惊春当真进入安眠,连林霁尘何时离去都不曾知晓。直至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门外头还未有走动的声音,窗外长街忽然传来一串马蹄声响。
马蹄声急,听来并非寻常马匹,倒似是驿站专用的千里马。
楚惊春飞速起身来到窗前,只瞧见一路尘烟和那匹马消失在尽头的影子。
难道是有军情急报?
楚惊春安下心,收敛了窄榻,歪到床上又歇了片刻,直至烟兰敲门方才起身洗漱。
春和楼外,日头渐渐高升,来往行走的人们与往日无差。倒是春和楼内,似乎有什么消息悄然蔓延着,将近午时,终于传到楚惊春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