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仍在公主府内,来往皆有侍女行走,自然不便多说。
楚青珣被噎了一口气,负手向外行去。
楚青珣眼圈发黑,他这两日的状态并不好。自打前日去往春和楼,见了一回许久未见的故人,忽然想起那个被他竭力遗忘的妹妹。又入宫见了母妃,当夜,便是一场噩梦。
昨夜更甚,他深陷其中,若非温德厚见他一直不起身,在他身旁不停地喊,他不知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那种明知是梦境,偏又无法挣脱的恐惧,犹如死亡降临。
细算下来,已然十四年。楚青珣时不时便要被梦魇惊扰,入宫时,他问母妃:“您还记得惊春吗?”
德妃娘娘正捋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手指顿了顿,面色不变:“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宫中无人敢提五公主楚惊春,太多人,也早已忘了她。便是楚青珣,也不过在梦里见见那个小女孩,十几年来,从未在德妃娘娘面前提及。
这是第一次,是一时冲动,也是借着这冲动的劲头问一问他心底所怨。
他直直地看向德妃娘娘:“母妃,当年您为何非要她死?”
这一声问,他藏了十四年。
德妃娘娘不愧是稳坐后宫四妃之一的位子,当下面容也没什么变化,唯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她声音平和,不疾不徐道:“这么多年,母妃一直等你来问。”
说着,又添些慈祥和蔼:“儿子,母妃知道,当年那一幕不该叫你瞧见,这么多年,你心底或许多多少少怨了我。可这事,你可曾想过,惊春她是公主,即便被贬为庶民,也是曾经备受宠爱的公主。母妃就如此恨她,恨得等不及她出宫在宫外处置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母妃做这么多年的恶人。”
德妃娘娘长叹一声:“稚子无辜啊,母妃懂。”
余下的话,楚青珣没有再问出口。
幼时,或许他还不懂,可渐渐长大,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些许念头早早生成,只是不敢往那处想。如今德妃娘娘所言,算作默认。
不是德妃娘娘非要楚惊春死,要她死的,是陛下。只是陛下不愿担了这个弑女的名头,毕竟,虎毒不食子啊!
当夜,楚青珣彻夜未眠,直至昨日,又将他养在金丝笼中的雀提到跟前,肆意拿捏。整整一宿,楚青珣说不上自个是兴致太浓,还是精力过于旺盛,只想一次又一次,好叫身子疲惫些。
天蒙蒙亮时,他终于躺在一团温软里睡去,朦胧中见眼前似有寒光闪过,也没有多出一丝力气去瞧。只紧闭着眼,想要安稳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