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恨他,可他终归是我的伯父,是教我养我之人。你便是为着我,至少言语上能不能客气些?”
楚惊春几乎要笑了,倘或真正的何映秋在此,只怕要一个巴掌甩到林霁尘脸上。
怎的,一个灭我全族之人,就因为他是你的伯父我就要与他网开一面?还是说,这份恩怨没有与你说的清清楚楚,才要你这般天真,转过脸就来质问我?
幸而,她不是何映秋。
楚惊春别开眼,眸光冷然:“他若是死了,诚然有可能是我做的。但,他既是没死,你来找我做什么?”
说罢,便是甩袖离去。
她素是不喜这般拎不清的人,虽说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做得一个左右为难叫人不忍的模样。可真正事到临头,哪有什么为难,偏向旁人偏向的很是明显。
既是选定了要倾斜之人,又做得什么难色。
房门忽的在眼前打开,烟兰方才听得清晰,这会儿瞥一眼林霁尘的脸色,便是赶忙跟上楚惊春的步子。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林公子实在混沌,灭门的仇恨摆在中间,他竟还指望着楚惊春对他钟情。不牵连他,甚至能在必要之时将他隔开,已经是足够妥帖。
他倒好,出了事,竟头一个来质问楚惊春。
殊不知,这一问,将两人最后的情义都消弭了。
楚惊春无暇将心思落在林霁尘身上,有关大局,林霁尘是极不重要的一环。况且,阿涧日益长进,超过他,甚至远远地将他甩在身后,不过假以时日。
回至后院,楚惊春一进门便见一道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只是背影,就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发髻微散,轻纱着身,正经是脆弱柔婉。尤其,还有阿涧在一旁抱着剑,满身凛冽做陪衬。
只是,不似从前还敛着一份娇小姐的傲气。
仿佛一身傲骨叫人刮了干净,一丝不剩。
楚惊春不知她离开京城后又经历了什么,也无心去问,只往前几步,懒懒地坐到榻上,身子半倚着烟兰适时递来的两个软枕,折腾大半日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烟兰又是递上碎冰冲好的茶饮,凉意浸润喉咙,一路入腹,背心的汗渍也渐渐有些凉意。
至此刻,司予方才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她:“……掌柜的。”
声如蚊蝇,楚惊春这样好的耳力都几乎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