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禁之内,不允大声喧哗,不允疾奔。这般形态,可见是殿内出了岔子。
嬷嬷无法,只得趁着那两个小太监没瞧见她之前,回转身,照旧往着侍雪殿行去。
侍雪殿内,嬷嬷定在门前,久久没有掀开厚重的门帘。
门帘内女子的情态,嬷嬷不必想也知晓个大概。陛下性命垂危,淑妃娘娘虽与陛下隔着早夭的五公主,到底有十余年的情意,数次于梦中哭醒,极是难捱。
可……
嬷嬷犹疑许久,深吸一口气,终是迈步入门。
一眼得见,靠在软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眼皮耷垂无力。
嬷嬷挪步过去,捧起搁在一旁还冒着热息的药膳:“娘娘,您好歹用些,还有许多事,要您撑着呢!”
女子明显提不起几分精气神,只垂着眼道:“陛下病重,一切自有皇后娘娘,用不着本宫什么事。”
顿了顿,忽的想起什么:“德妃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嬷嬷脸色一紧,随即如常应声:“奴婢忧心您的身子,近日倒忘了打听。先头听说的,还是日日缠绵病榻,连下床都有些艰难。”
女子轻叹一声:“德妃姐姐与本宫斗了半辈子,到如今,也该是握手言和了。”
说罢,女子撑着手臂坐起身,意欲自榻上走下。
嬷嬷当即明白女子的意图,赶忙阻拦:“娘娘,您的身子正虚弱着,还是将养好了再去看望德妃娘娘。”
言过,见女子坐在塌边,不再有动作,方才小心翼翼道:“娘娘,您可是又想起五公主了?”
十年来,这话头从来不准提。
可心下如坠重石,唯有小心试探。
女子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只照旧低低道:“本宫从前,倒也偶尔梦见惊春,近来……竟日日入梦。你说,可是她死的太冤,找了德妃姐姐还不够,还要来找本宫。”
“怎么会呢?您一向最疼爱五公主,您是她的母妃呀。想来,只是您太过想念五公主,才会叫五公主入梦。”
“……不。”
女子缓缓抬起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嬷嬷。
“我从不敢想她,我几乎要忘了她。”女子呆呆地,“是她恨极了本宫,索命来了。”
“嘘!”
嬷嬷忙竖指噤声:“娘娘,这话可不能说,若是叫人听见,怕是要治罪的。”
眼下淑妃娘娘的身子只是微恙,陛下和德妃娘娘可是切切实实的命不久矣,索命之说若是挑破,怕是淑妃娘娘要赶在陛下之前去见阎王了。
淑妃无声冷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