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少勋拍着心脏的位置,而蓝晖半躺在地上,他的眼中看着一片火光,那不是明火,而是神辉。
他一声没有吭,眼睛半开着,这一切都在恍惚,祖先奋斗的事迹他都耳熟能详,他知道自己的历代先祖为了保住家族在广元府的主导地位,保住镇南王这个威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是这些年,他在那里当庙祝,也确确实实看到太多的苦难了,他觉得那些人的生活,就像是在黑暗之中历险,看似睁眼看着丰富的世界,但是这世间的姿彩与他们是没有关系的,而各种意外、病痛,则永远缠绕着他们。
灾祸可以是来自于妖魔,可以是来自于自己的愚昧,可以来自于自己的狭隘,可以来自于他人的嫉妒,也可以来自于世界的不公。
但是他觉得不能够怪他们,错的不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你在这里好好的给我反省,对着列祖列宗反省!”
蓝少勋指着那一排排的灯和神像,大声的说完,然后出门,对守在门口的家将说道:“给我锁好,如果不认清自己,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他一路气愤的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在他的心中,对自己的儿子既骄傲又失望。
骄傲的是自己的儿子,修行的才情比祖先里那些有才情的都要高,小小的年纪,就能够做到应香众之祈愿,可以借用神权,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
感怀世间的疾苦,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屋外有一个侍女端着安神滋阴茶走进来,这安神滋阴茶可以让人心神宁静,不至于燥火伤魂,这是修火法之人家中必备茶饮。
一个妇人正好走过来,截住了她,接过手中的茶盘,然后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
她端着茶盘进了书房,看着自己的丈夫在那里看着一副画。
那画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一片火焰从天而降,落在海面上。
据说那一片海就是后来的黄沙瀚海,一片大火烧干了一片海。
她将茶盘放下,然后端起茶壶倒上一杯,端到蓝少勋的身边,蓝少勋接过,叹了一口气,说道:“承祖先余荫,庇护后辈成长,使家族不坠声势,是何其的难啊。”
“有句话叫做历劫重生,我想,晖儿若是经历了一些事,总会想明白的。”妇人说道。
“历劫重生这四个字,古往今来,骗了多少人啊,绝大多数人,都是历劫身死,若是重生归来,我已非我,家族亲人不在,朋友散尽,重生归来又有何意义呢。”
“一人有一个活法,我们蓝家遇劫,总归是需要做些准备的,不是吗?”妇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蓝少勋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要为家族保持希望,留一条后路。
“这个时候,若是我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去,明眼人都知道我们是做什么打算,若是家家都学我们,那么我们还怎么再渡过这一场危机。”
蓝少勋沉默了一下说道。
“不如,试试让晖儿先完婚吧。”妇人说道。
蓝少勋一听,却是陷了入深深的沉默,将杯中茶饮尽,妇人又为他倒满,他再喝完,这才开口道:“一个家庭,可以让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收起一切的骄傲,无论他曾有多少梦想与任性的想法,只要结婚之后,他都将只能够沉埋于内心深处。”
“他自己要任性,那就不能怪我们给他套上缰绳,即使他是野马,即使他是旷野的风,也将被绑在这里,收心。”蓝少勋说完,旁边的妇人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说道:“你,原来是这样想啊!”
“人生不同的阶段,总会有不同的想法,我去安排好,让晖儿尽快完婚吧。”蓝少勋放下茶杯,转身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