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伤口疼了吧。
她拉出手绢,递给他,终于还是软语安慰道:“别哭了,回去吃点止疼药就好了。”
谢瑾之睁着朦胧的双眼,望着空中追逐的一双燕,有燕南飞,北燕相留,两者在空中你追我赶,场面激烈。
她冷不丁地递来一条手绢。
让他有些不失神,他伸手接过手绢,却没有理会她,接着看江上的燕。
几个回合之后,北燕受了伤,坠落于船头,南燕扑腾着翅膀,径直往南方飞去。
他抬手指向天边,望向那一抹南归的燕影,轻轻地问她:
“挽挽,你看,那南飞之燕,像不像你?”
苏文挽仰头去看那道南飞的燕影,它在空中肆意飞扬,而她却只能困在牢笼之中。
她若真是那燕子,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如果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你会杀我吗?”谢瑾之望着她,面上的水痕已被风吹干,苍白的面容在斜晖下散着森冷的光。
她面不改色地看向谢瑾之,心中却升起无限畅然。
若是杀了他,她能回到江南,她会杀了他吗?
为了父亲的冤案,为了自己的自由,她会杀了他吗?
仔细想来,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苏文挽不是一个滥杀的人,也不是一个绝对心狠的人,所以出于道义,她不会杀他,但也绝不原谅他。
那么,谢瑾之呢?
若是他身处在她的位置,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她这样想着,也是如此相问:“若世子爷身处民女的境地,当如何选择呢?"
“你会杀了我吗?”她复问。
谢瑾之轻笑,苍白的面容如衰败的月光。
“北燕已亡,南燕高飞。”
“我没有北燕的志向,也不会杀你。”
他说,他不会为她而死,但也不会杀她。
“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
他说了,他谢瑾之的女人无论做了什么,他都可以保其不死,又怎么会杀她呢?
苏文挽眺望远方,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他抬眸去看她,问她,“挽挽,你不相信我吗?”
不及她回答,他已自嘲笑道:“自始至终,都是你要离我而去!”
咳咳咳……
他又咳嗽了几声,倚在她的头,缓缓说着话,“我并非不许你去江南,可是你不该和顾怀安一起。你们相识不到一月,你为何偏偏如此信任他?”
也许是知她从此插翅难飞,此刻他平静的样子显得耐心十足。
他又仰头去问她,“你我在侯府相识三年有余,难道我不比他值得你的信任吗?”
“你为何非要为了他,这般伤我的心呢,挽挽?”
他说着,语气微弱,似是在倾诉委屈。
苏文挽此时心如死水,已无心与他继续交流。
她只是看向远方,眼神淡漠如死水。
谢瑾之一直压抑的怒气再次翻滚。
“难道你今后都要这样子对我吗?”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无动于衷!”
谢瑾之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
他要的是一个鲜活的人,是那个在听雨阁有说有笑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安静冷寂的躯壳。
想到这里,他胸中燃起怒气,不禁扼住她的手,命令道:“苏文挽,说话!!”
“世子爷还想听什么呢?”
她终于开口,激起他内心的一点波涛。
他终于开口问出那句他从上船之始就想问的话:“为何宁愿和他走,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在嫉妒,嫉妒顾怀安。
苏文挽总算看得明白,谢瑾之出于男人的胜负欲,在迁怒于她。
他恼怒,是因为那个他看不上的女人,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探花郎,不把他的“厚爱”放在心上。
他那无处安放的优越感和胜负欲,在心中叫嚣着,让他近乎疯狂。
苏文挽决定不再刺激他敏感脆弱的内心,坦诚出言安抚道:“我和顾怀安只是乡友,我们也只是恰巧遇到,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选择离开,只是因为不敢攀附世子爷的高枝。”
“苏文挽,我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吗?”
他双眼绯红,“你有什么不敢?”
“让你嫁给我,你就那么害怕?!”他狠声质问,迫她回答,誓不罢休。
她知难而退,避其锋芒,以退为进,回道:“我什么都不会,做不得侯府之妾。”
是他说她不配做他的妾。
“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你。”
“对不起!”他攥住她的手,抬眸去看她,桃花似的双眸,沾着一点泪花,此时竟显得有几分真诚。
小主,
“挽挽,我说对不起!”
他拽住她的衣袖,去牵她的手,“答应我,永远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双冷眸软了下来,苏文挽不知如何应答。
见她沉默,他的眸光变冷,变暗,“你不答应吗?”
“为什么?!”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也许是胸口的伤,连带着伤怀了脑子。
夜幕落下,船上燃起两盏灯火。
他妖冶的面容变得更为苍白。
江风徐徐而来,令他不禁咳嗽。
“世子爷,您冷静一点。”她实在见不得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出手抚住他的背,为他顺了顺气。
他止住了咳嗽,忽然笑了,“挽挽,你说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