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间仍有嶙峋风骨,眸光转而明亮锐利,如藏锋初见刃的刀。
“子琢,我曾说过,皇陵案的案卷不可出纰漏……”他依旧是遍身褴褛,伤痕淋漓,眼底却又恢复了往日的锋芒,“我既然是弃子,安会不埋线?你大可以在今日试试,一并与我做弃子。”
宋矜立在潇潇风雨中,三月春风掠过柳梢,吹拂过她额心细汗。
有子规声声,犹如泣血。
她看向身后的谢敛,谢敛亦抬眼看她。
他端坐在那,只一眼,仿佛又是春雨中撑伞而来的绯衣官服郎君,带着高人一等的金贵倨傲。抬手之间,翻云覆雨,无人敢在他面前置喙。
宋矜轻轻松了口气。
不等僵冷着脸的何镂作答,远处传来喧哗,是傅首辅家的家仆赶车而来。
所有人都看向傅家的车架,唯有谢敛仍旧看着她,眸色内敛深沉。
略有无奈似的,低声道:“自然愿意。”
第26章 子规血(十一)
宋矜疑惑自己听错了。
她垂眼, 谨慎地看向谢敛。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敛整袖,眼中隐约有安抚的意味。
远处车马辚辚, 傅家的马车疾驰而来。
果然,停在了离谢敛不远处。
宋矜不由看过去, 便见车内的傅琼音掀起车帘, 低声唤了句, “祖父, 到了。”
记忆里傲慢的傅琼音, 此时有些疲惫。
车内端坐的老年人须发皆白,着如意缎道袍,衣冠一丝不苟。
他缓缓睁开眼, 朝着谢敛看过来。
傅也平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表露出来。
只是弯腰,被傅琼音扶着下了马车, 缓行几步走到谢敛跟前,捞起衣摆说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你如今虽……倒也不至如此。”
不知为何, 宋矜对傅也平有些微妙的忌惮。
这种忌惮和谢敛不太一样,她也分辨不出这种直觉从何而来, 只是又往谢敛身边靠了靠。
但傅也平的目光,却忽然朝她落来。
“敬衍的女儿?”宋矜感觉对方的目光极其锐利, 几乎能将她看穿, 但也很快温和起来, “你倒是和你父兄很像, 确实不错。”
宋矜只当听不懂,“谢大人夸赞。”
好在对方为谢敛而来, 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傅也平沉吟片刻,对谢敛道:“新政既然交给我,我自然会按照我的法子推行下去。但我今日来,只问你一件事,皇陵案的证据是否是你伪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