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豁然抬头,却避开目光。
谢敛步步紧逼,只说道:“想要做干净,又要将外头的人绕开,恐怕人手不够。此时此刻,其余人还未到齐,你还有思考的余地。”
烛火被风吹得晃动。
恰如谢敛所说,驿站内没有别人了。
谢敛随行的仆从还未到,便转而离开去购置物品。他们原本的人手分出一大半,干脆将这些人绕走,免得生出多余的意外,导致消息泄露。
剩下的人手少了,他们只能低调地下毒。
却不料打草惊蛇,令谢敛有了底。
既然如此,今夜在驿站内所有的人都死干净了,才能彻底防止消息外泄。
“你……”
伙夫别过脑袋,冷笑:“我劝你别动歪脑筋,外头都是我们的人。就是今夜你不死,也别想着能逃出去。”
但谢敛面色平静,似乎不以为意。
仍旧执着灯,等他回答。
伙夫分明拿着刀,额头却渗出细汗来。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只要能拿到更多的银子,他那天聋闺女便能北上京城求药。耳聋好了,再也不会被小孩砸泥巴、扔烂菜叶,被戳着脑袋骂聋子。
“领命的不止我一个人。”
谢敛将灯递给他,只道:“与你的主子传信,拖延到寅时前。”
月将至天中,时辰已经不早了。
在谢敛的注视下,伙夫终于松开刀,重新挂回腰间。他抹了一把脸,盯着谢敛片刻,点头道:“少耍点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敛淡淡道:“合作而已。”
他没有多看伙夫一眼,重新拎起铁链,起身出了门。
但身后的伙夫,却缓缓松了口气。
满地月色流淌,檐下灯笼光影绰绰,照出女郎纤长静谧的影子。
谢敛不算意外,只是道:“不冷吗?”
听了他的话,女郎似乎才察觉到山风冰冷,蓦地缩了缩单薄的肩头,像是颤颤巍巍的花枝。
她将手缩进袖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便只朝着马车走去。
这驿站荒废已久,早已无法住人了。而宋矜惯来体弱多病,春秋之际恐有咳疾,最不能见扬尘,倒不如干脆在马车中将就。
女郎小步小步跟着他,衣裾如水。
然后,他袖尾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