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陈生,不是县学的学生。”少年抬眸朝着驿站里看了一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压低了嗓音,“听闻谢先生愿意为读书人解答疑惑,我特意来求学。”
宋矜微微蹙眉。
不得已顿住了脚步。
她已经说明了现状。
这少年若是识时务,尽可随便找个借口,转身离去。
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少年往前半步,压低了嗓音说道:“宋娘子,我不信谢先生会贪污受贿。”
宋矜面色不变,只说:“此事自有何大人查判,将他赶走。”
她看了田二郎一眼,转身绕过少年。
何镂的目标是谢敛,这会儿恐怕已经屏退了闲杂人,趁机下手。宋矜不知道这少年为什么要来,但他没必要被拖下水,枉送性命。
但少年反而疾步上前。
直接拦在了门口。
“我不认识何大人和谢先生,”他紧紧抱着自己的书箧,一把扣住田二的胳膊,挽留住两人,“但我是宣化县的百姓。”
宋矜闻言,眼睫骤然一颤。
他只是宣化县的百姓,不属于何镂也不属于谢敛。
在这样一双第三方的眼睛下,何镂不能只手遮天。但他只是个普通的百姓,若是何镂想,照就可以对他下手,她未必一定能护住他。
宋矜沉默了片刻,看向他。
少年急促地呼吸。
思忖过后,宋矜问道:“你真要见谢先生?”
少年点头,说道:“我有满腔疑惑,想要请教谢先生。”
宋矜又问:“你不怕?”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道:“宋娘子都不怕,我亦不怕。”
陈生被女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开脸。
但是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宋娘子生得那样纤细苍白,说话的语调又徐缓冷清,是个风吹都禁不住的弱女子。
她这样的弱女子,都敢来山匪横行的宣化县,都敢孤身来见被扣押的谢先生……他是年纪不大,可他知道数任知县如何死在山匪和自己人手里的。
这些听起来血腥的规则,他很熟悉。
生长在宣化县这个山匪窝里,这是个简单粗暴的道理,他天然就能想明白。
陈生知道,谢先生得罪了人。
“朝廷”要查谢先生,几乎等于“自己人”要杀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