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屋内燃着炭火, 仍觉得寒意止不住地往夹衣内渗。章向文跟在父亲身后,缩着脖子往外觑——
屋外却徘徊着个瑟缩的小童。
他仅穿着单薄的麻衣, 满身伤痕, 冻得青紫。
门口的仆人一见到他, 便提起木棍, 毫不留情地上前驱逐。手腕粗的木棍砸落在小童单薄的脊背上, 声音发闷,触目惊心。
小童摔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
闷棍一下一下, 雪面很快就渗出血色。混杂着脏污发黑的雪水,汇成河流,却又很快结成红色的冰面。
察觉到地上的人不再挣扎, 仆人终于收了手。
“再敢上前,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里。”
北风呼呼地吹,仆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地上的小童慢慢抬起头, 不吭声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往门内跑。
但一个受伤的孩子, 反应哪里有大人快?先前打人的仆人几步上前,拎起他的后领, 将人猛地掼在地上。
小童疼得闷哼一声。
地面渗出血来。
仆人却仿佛找到了乐子, 表情瞬间兴奋起来, 抬脚便踩在了小童手背上, “都说你是个哑巴,会哭吗?”
章向文这才意识到, 那小童浑身伤痕累累,被打得快要分辨不出原本的面貌,却自始至终没有哭一声。
不仅如此,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似乎真的是个哑巴。
外头的仆人说罢,抬脚猛地碾下去。他面容扭曲,眼底却迸出似笑非笑的兴奋,“哭啊,哑巴就不会哭不成?”
这么远的距离,章向文都疑惑自己听到骨骼碎裂的脆响。
可小童仍抿着唇,一言不发。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童忽然抬眼。章向文猝不及防,便和他的目光对视上,看到一双漆黑、执拗的眼。
那样的眼睛,看得章向文一愣。
饶是他一向顽劣,也出于本能藏在了槅扇背后。远处的小童垂下眼,像是没有发现他般,全然没有求救的意思。
章向文是随父前来作客。
当客人的,当然没有插手主人家恩怨的必要。
他转了头,径直往父亲身边靠了靠,准备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然而不远处的章永怡察觉到动静,朝他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