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积弊已久,国库空虚。加上边关连年战乱,烧钱如流水,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当初谢敛在岭南,短短一年时间,便交上来多少赋税!
陈岩目光如炬,“傅首辅总管新政诸事时,从未闹出这样的乱子来。若非谢敛贪功冒进,目光短浅,任人唯亲,绝不至于令新政乱成今日的模样来!”
对方话锋一转,竟然是转到谢敛身上来了。
赵简心中警醒起来,微微蹙眉。
“新政沦为弊病,罪在谢敛。”陈岩迎着赵简的目光,据理力争,“臣以为,其人大奸若忠,请陛下彻查谢敛。”
赵简此时也回过味来了。
这些人就是冲着谢敛来的,也是冲他来的。
“眼下当务之急,应当是及时调整律法。”赵简忍耐住不悦,温声说,“若是耽搁了春耕,只怕百姓一年都难以维持。”
“若是新政继续交由谢敛手中,恐怕还有数不清的纰漏,届时恐怕不止是耽搁春耕……”陈岩折身便拜,摘下头上乌纱搁下来,“臣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臣自请去职,以表忠心。”
他这话一出,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底下臣子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赵简身上,纷纷弯腰行礼,带着心照不宣的逼迫。
赵简面色发紧。
饶是君主,也没办法抵抗臣属之意。
但不仅是新政需要谢敛,他稳坐身下龙椅也需要谢敛。赵简站起身来,平静道:“听闻陈卿身体不佳,去职也好,朕允了。”
这话一出,陈岩不可置信抬头。
其余人却飞快对视一眼,纷纷抬手摘下头上乌纱,照着陈岩的模样搁下,俯身长拜道:“臣等也愿自请去职,以表忠心。”
十余人的嗓音扬起空中浮尘,这声音如潮水般涌向赵简,令赵简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即便是顶着压力,处置了一个多嘴的言官。
紧接着而来的,恐怕就是朝堂上众人的非议,更不要说这么多人了。
赵简面色发黑,沉默着坐了回去。
底下众人长跪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侧垂手而立的内侍都站不住了,双腿抖如筛糠,有胆子大的抬眼偷觑赵简脸色。
赵简僵坐着,神色晦暗。
底下众人齐刷刷跪着,头伏于地。随着时间过去,有人肩膀轻颤,最终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摔倒下去,人事不知。
其余人惊呼一声,高声道:“陛下!”
陛下没有做声。
反倒是殿外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