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农们对待别人的田地,当然不如对自己的田地尽心,毕竟大半收成都是别人的。
一旦新政叫停。
这些田地,就会重新回到士绅手中。
农人治理田地是最辛劳的,早起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穿行在满是蚂蟥的泥地里,耗尽全身力气,也就是为了图一季收成。
忙了一春日日夜夜的心血,也将化为乌有。
田二郎觉得可惜。
“有人钻政策漏洞,也是难免的事。”田二郎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不肯及时改正,反而忽然要叫停,“再说了,岭南的新政令朝廷多了那么多税款,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新政是好事吗?”
谢敛饮马河边,没有说话。
他调转马头,重新回城而去。
汴京城不设宵禁,夜里仍旧灯火通明。穿过热闹的长街,谢敛一眼便瞧见瓦子里并肩而行的两人,他下意识收紧缰绳。
马匹嘶鸣一声,引得众人朝他看来。
谢敛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宋矜和沈君诚身上。两人没有察觉到谢敛,仍在灯下说话,且宋矜面上含着清浅的笑意。
田二郎也瞧见了宋矜。
略一思忖,他问道:“过去与宋娘子打个招呼?”
谢敛略略低垂眼睑,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转头道:“不必了。”
他说完,便拨马上前去。
“宋娘子看过来了!”田二郎惊喜地对远处招了招手,没有跟上谢敛,“左右无事,看会儿灯吧。”
宋矜瞧见对自己打招呼的田二,也微微一笑。
沈君诚穿过人群,上前对谢敛行了个礼,“谢大人,好巧。”
谢敛翻身下马,淡瞧他一眼,点头示意。他的视线便又不着痕迹落在宋矜身上,瞧见女郎唇边含着笑,像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眸子便又深了几分。
“来看灯?”谢敛问。
宋矜抿唇道:“来听说书,瞧见灯笼好看,便多看了会儿。”
沈君诚也说:“表妹忙了好几日,带她出来散散心。”
两人面上都带着笑,并肩而立,瞧着倒像是一双璧人。谢敛不着痕迹移开目光,却又往前一步,隔在两人间对宋矜道:“既然瞧见了,有些话要与你单独说。”
宋矜微怔:“什么……”
她想了想,又说:“这里人不多,直接说吧。”
总归又没有旁人。
“不大妥当。”谢敛看向田二郎,见后者去与沈君诚搭话,才低声道,“去茶楼上。”
宋矜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这里人挤人,谢敛便走在前头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