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忘了,当年的我不肯接受那样的规训,如今我的孩儿又怎会接受?”
“所以长女以我之旧事攻我心扉,二女恨我欲我早登仙乐,我不怪她们。”
“可你说,自己选得不对,父母之命也非万全,应有个什么法子应对是好呢?”
柳二夫人呆愣愣地点头,她如今正为此发愁。
杜丽娘见她这模样,轻笑出声:“我在闺中时候,确实注重才色。他一二句暖心之言便令我情根深种,恨不能随其生,随其死。”
“那时年幼,被父母娇养闺中不曾想过人间险恶,不曾尝过市井疾苦。年幼天真时,所能想到最恶劣结果,也无非我二人稍为贫贱。
“我想着来日无非少一口滋补物,多一口清粥腌菜,如此又能如何?”
“正因为想不到来日可遇见的困境底限,方生出勇气无数。”
“常言道初生牛犊不畏虎,正是这个道理。”
“因为无惧,所以无畏,因为无知,便自认可所向披靡。”
“这等时候,认你是父母高堂,师长帝王,都不可阻拦。”
“这怕是天下万物初生犊的共性。”
“老祖宗们走过这条路,看到了尽头,所以他们想了法子,将那些个初生犊颈上套个枷锁,以此杜绝后人行差踏错。”
“可我们是人,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畜生。”
“人呐,是套不住的。”
“这些年我方想通,为人父为人母所能做的,从来只有陪伴引导,教孩儿如何在世道中生存,而非训斥。”
“我们自年幼而来,长至中年老年,我们尝过辛酸苦楚,品过百味艰辛。可那些初生的孩子们不知道。这时候一味给她们套一口枷,强拖硬拽拉她们前行,只会让一身蛮力,天真懵懂的小犊子恨你。”
想起二女儿在自己面前发疯的模样,杜丽娘无奈一笑。
“她们使尽全身力气对抗,非要挣个你死我活,方能罢休。”
“这又是何苦?”
“且不说孩子们是否满意,真让你将孩子的人生背负在自己身上,我们又如何能负担得起这责任?”
“年轻人的路,总要年轻人自己去走。”
“所以你问我玥儿的婚事如何方能两全,我只能告诉你,来日无法确定。”
“我们站在当下,受当下限制,如何能把握瞬息万变的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