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孩儿疏远,临到儿女憎恨,她方知人生应先树己,后育人。
杜丽娘低低一笑,随手拨弄鬓边碎发,不甚在意。
她种了错误的因,得了失败的果,她如何不认?
她怎能不愧?
所以到了今日,她劝儿媳不要将几个孙儿握得那般紧,既总有一日要放手,不若早早教孩子们生存之道。
“我虽是你婆母,又是坤儿几个的祖母,但我亦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是将雏鸟一直衔在口中,还是你伴在身旁,在他磕磕绊绊时护他飞翔,选择皆在于你。”
尽己之力,不担因果,才是极好的处世态度。
杜丽娘说完,也不管儿媳满面忧虑,又从怀中将昨日次子给自己的金锭掏了出来。
“我知道这是给坤儿先生的润笔银子,我不可收,你留着吧。”
“家中虽说不上贫困,但也称不上富庶,到底底子薄了些,常露捉襟见肘的窘态。男子不知柴米贵,我却是知晓的。”
“你二妹妹那边既已决定踏出这一步,便说明她承受得住,见她自立己身,我亦开怀。”
“余下的倒也没那般重要。”
“我知往年你觉得我忽视了二房,可你要知晓你们就在我身边,平日我亦不好多多过问,见你们也算顺遂,便没心力管那多的。”
“我知你操劳,你多担待。”
“二郎他虽不是那贴心知冷的男子,但心性尚可,你日后不会步我后尘。”
“虽不见得事事如你的意,但这日子大差不差总能过得下去。”
柳二夫人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可话在口中转了几圈都没能说出。想今日婆母对她也算交心,她又何尝要端了姿态?
“谢母亲提点,孩儿晓得的。”
见儿媳面上神色和软,感谢亦是真心,杜丽娘沉吟片刻:“这些年辛苦你了,你的艰辛母亲都懂。”
她自己也是女子,儿媳是踩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走来,她有什么不知晓的呢?
杜丽娘抬起手,在儿媳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不过这一二下,柳二夫人便眼眶微红,说不出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