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华妃娘娘已经走了,您该喝药了。”赵喜进来见自家主子只靠着床榻静坐不语,手边的药几乎都将放凉了。
“你将今日殿中之事细细说来。”弘历这才从旖旎的情绪里抽身,端起那苦药灌了下去。
回宫的路上,年世兰又想起福子巧合的死状,只觉冥冥之中有天定,若真如此,那下一个丽嫔又会怎样?
眼下多想无益,阖眼扫去心中阴霾,这才堪堪放松,却见周宁海又忙慌慌地小跑上前,真怕他又要被绊倒,年世兰皱眉语调都高了几分:
“又怎么了,怎么成日没个正形。”
“回娘娘,养心殿传话说晚上皇上过来用膳,奴才见天色不早,赶忙来请娘娘回宫准备。”
周宁海正要行礼又见年世兰不耐地挥手赶忙说明来意。
“皇上不是要去昌平吗?怎得又不去了?”
年世兰自言自语嘀咕着,顾不得其他又吩咐道:
“就按从前的准备,慌什么。”
说罢抬辇轿的轿夫这才平稳继续走着。
颂芝却是分外高兴,凑上前语中不掩欣喜之情:
“娘娘,近日皇上几乎日日去瞧莞贵人,别的小主那都没去,偏偏今日莞贵人可以侍寝,皇上却又临时改道来陪娘娘,可见娘娘才是皇上心里最在意的人。”
颂芝一通提醒,年世兰亦是意外,上一世这几日皇上独独带了莞贵人去昌平行宫温泉沐浴,眼前恐怕出了福子之事,皇上大抵也没什么心思去温泉了。
“那便好好准备着皇上晚膳吧。”
“娘娘,今儿是娘娘好日子,要不要多备些酒菜?也好让皇上高兴些。”
华妃倒是听出颂芝言下之意,今日皇上的确有些不痛快。
“那便让小厨房再添上前几日的新菜吧。”
眼下有颂芝在侧时时提醒自己,周全着自己与皇上的心思,自己也倒也有精力忙些旁的事。
皇后虽遭冷落,但无知庸碌的齐妃却被太后抬举重用,与自己同理六宫,分明还是保着皇后的权利。
今日自己主动抬出太后,虽说是有心要打压针对自己的皇后,但更多的还是试探太后与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自己虽有年家仪仗,但乌拉那拉是名门,而太后身后还有一个隆科多。
从前胤禛稳坐皇位,便是倚仗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声望,内有主理军政的隆科多,外有军权在握的年羹尧。
若要保住哥哥,除了时时警醒,更要想办法分掉哥哥军权以保无虞。
上一世虽说是哥哥居功自傲引火上身,但亦是树大招风以致名高引傍,眼下一朝新臣,要找几个倚功造过的也是不难。
眼下六宫诸事繁杂,正好是招兵买马的好时候。
上一世莞贵人的父亲敢直言正谏哥哥,那想必也敢直谏旁人,眼下不妨拉近莞贵人。
哪怕日后为了皇嗣,为了位分两人或许会为敌。
天色擦黑,皇上早早便结束了手头上的事,到了翊坤宫便示意宫人噤声退下并无人通传。
胤禛入殿时便见年世兰倚着软榻,手中捏着画本在烛火旁发呆,往常她总是雀跃着相迎。
眼下她在烛光轻拢中静谧恬淡,神思游离沉浸在天外,是胤禛极少见到的昳丽而清冷的美。
他静立在旁,仿佛又见到了那个远离人世山野间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