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间,年世兰能隐约看见弘历眸光在宫灯下隐隐暗涌,染着湿意。
“生养之恩,弘历怎敢忘,弘历所愿皆为了有一日能为生母正名而已。”
弘历的脸上是年世兰从未见过的刚毅冷肃之色,如今的他早已高了自己半个头,虽然还未褪去少年人的青涩桀骜,但却透着凌厉迫人的气势。
年世兰心头一震,她意外的是弘历竟然如此信任她。
方才得知他一番宏愿,如今又道出他那几乎大逆不道的目的。
她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今日两人的相见,自己所谋之事已十分艰难,为何又叫她知道这些。
她心头惶然混乱,转头闭目深吸一口气,抬眸便冷了脸色,沉声又道:
“殿下慎言,本宫会忘了今日殿下所言,殿下最好也不要再提起。”
话毕便抬脚匆忙地离开了,今天这一场虚惊,她只觉烦闷心悸,倒是惊醒了自己。
恐怕弘历想依附或是利用自己的心并未断绝,他仿佛并不想隐瞒,每次都是单刀直入,让自己只想回避逃离。
只是,弘历的命途是他自己的宿命,自己眼下无心,也再无余力承担太多。
人生沉浮有时,她无力背负所有人的命运。
“爷,您今日着实冲动了,若日后华妃得子,倒是让华妃有了把柄。”
赵喜早已按捺不住,出言相劝。
“无妨,她之前拒绝我时,不也说过自己只是旁人的话。我所谋之事没有她的助力根本无法成事。既然要博取信任,便要吐出秘密来交换。”
弘历眼见年世兰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却反而生出了两人的心又近了一步的错觉。
或许因为年世兰是唯一一个不曾贬低自己母亲的人,那个当下他动容地不假思索,便将自己深藏的心事告诉了她。
从此,这世间多了一个人与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而这个人是自己第一次心动的人,这怎能叫他不欢喜。
一旁的赵喜眼见自家主子贪看着远去的身影,却是微微皱眉。
“主子,该回去上药了。”
弘历只作没听见,此时宫道两旁的宫灯次第亮起,在永巷的灯火阑珊处,他依然长身玉立送她远去,赵喜再不多言,只躬身静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