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李清带着孩子们也过来了,看见两个儿子,何氏立马招手,“快过来见过你们大姐姐。”
李庭兰只见过两位堂弟一次。大堂弟李继业虽然只有六岁,个头却不低,身着石青缎绣云蝠纹小锦袍,头发整整齐齐的上束成髻,用一根玉簪扎了,项上带着黄澄澄赤金嵌猫眼石项圈,下缀着赤金长命锁。而小堂弟李继安也是同样的打扮,脖子里也是一模一样的项圈和金锁,只是这两堂弟生的并不十分相像。李继业同样的细眉凤目,居然和李庭兰颇有几分相似,而李继安则虎头虎脑的,更像他们的母亲何氏。
两人刚一给李庭兰行完礼,看着李继安飞也似的冲到了何氏怀里,李庭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手在李继安细疏的发髻上捏了捏,四岁的小童原不用束发的。
何氏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孩子什么都跟他哥哥学,他哥哥穿什么用什么,他必定也要照着来。”
李庭萱已经在一旁拿手指刮脸了,“安哥儿,业哥儿可还好好站着呢,你怎么跑娘怀里撒娇去了?”
李继安从何氏怀里伸出头,奶声奶气道,“安哥儿上了一天学太累了,得好好歇歇!”
一句话把正屋里的人都逗笑了,李继业拧着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单先生说了,你不用跟着我的,你非不听,自己回来又喊累,要不明天就不要去了,好好在家里歇上一天。”
李庭兰听何氏说过,李继安才开蒙,没想到他居然和兄长一起读书,不由讶然,何氏笑着解释道,“继安最粘继业,原本单先生只让他上下午各去一个时辰,他就是不肯走,非要等继业下了学,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不受罪,先生说了,我好好读书,将来也能中探花,做翰林!”李继安不干了,他一下子从何氏的怀里跳了出来,一脸认真道,“祖父也说过,咱们李家一门三进士,等将来哥哥和我下场了,就能一门五进士了!”
李清已经捻须大笑,“安哥有志气,父亲等着你们兄弟中进士!”
何氏瞥了李清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刚好丫鬟过来说饭已摆好,大家便一同移步到了前厅。
何氏这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几人围坐在一张紫檀圆桌上,说说笑笑的吃着晚饭,在妻子和儿女面前,李清也不再是那副木讷少言的模样,除了不时回答安哥儿的各种问题,还将外头的趣闻说给几人听。
李庭兰头一次在这种氛围里吃饭,多少有些不适应,以前不论是在许府还是后来嫁到楚家,她最怕就是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一顿饭吃完,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必然得喝消食药。
“七太太,我们太太和老爷正在用饭呢,”李庭兰正听李庭萱讲桌上的鱼怎么怎么好吃,就听到外头丫鬟的声音,她讶然的望向何氏,这个时候,无疑是恶客上门了。
外头传七“七太太”的声音,“这都什么辰光了还在吃饭?啧啧,也是,阁老府和我们乡下就是不一样,必然是七个碟子八个碗,且得吃上一阵子呢。”
李清不悦的放下筷子,“是七嫂子?她过来做什么?”
何太太脸已经黑了,冷哼一声,“她一天不寻事这日子就过不下去,我还以为今天到底不同,这不,还是没躲过。”
李清有些尴尬,他是嗣子,底气到底不足,加上李浩比他年长,他这个当弟弟的也不好对着堂兄说难听的话,何况他们这一房在洛阳城里,自然要关照赴考的族人了,就是乡党进京了,只要求到门上,阁老府也会照拂一二的。
“算了,反正她也闹不出大动静来,”何太太轻叹一声,嘀咕道,“七嫂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何氏和李家住不远,不然当年李清的父亲也不会为他和何家订下这门娃娃亲,后来何氏被接到族里由李家的长辈教养的时候,也见过这位王七太太的,当年那也是个清秀温婉的小娘子,只没想到,二十几年的功夫,竟成了这副模样。
那边王七太太已经带着女儿李如玉进来了,她径直往正堂的玫瑰椅上一坐,看着带着儿女出来的何氏,轻笑一声,径直说了来意,“我听说咱们大姑娘回来了,这不,自己便过来想着见上一见。”
这是挑理儿来的?李庭兰一扬眉,从屏风的缝隙里去看大剌剌坐在那儿的王七太太,算算年纪这位王七太太也不过四十许人,但看起来却足有五十上下,因人极瘦,两腮一陷了下去这嘴就呶了出来,眉心还有几道深痕,人就显得十分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