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澍可是说是胡祭酒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了,未中进士之前,就时常出入胡府,也极得梁夫人的喜爱。奈何天不假年,他的骤然病故让胡祭酒至今扼腕不止。梁夫人看到李庭兰,就有些舍不得撒手了,只是李家的事太过复杂,又是在叶府,有些话她不好仔细问,只得随口问了年龄,便把矛头指向一旁的何太太,“今儿就算了,过几日我给你下帖子,你可要带着庭兰到我家里去。”
说罢她又小声道,“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是连着亲呢,我家大儿媳还得管你祖母叫一声姑母呢!她有个女儿,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你们姐妹一定相处的来。”
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是四品官,但清贵至极,但凡在年轻的时候在国子监求过学的,都算得上他的学生。胡家和梁家也都是大晋排得上号的世家名门,得到她的青睐,对李庭兰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太太见这个平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梁夫人突然热情起来,心里暗笑,脸上却一副惊喜的模样,“过两天我就带着庭兰去府上拜望。”
梁夫人提起她家的女孩儿,李庭兰才想起来,胡祭酒的孙女胡蕊华正是当年的晋王妃。这次的江贵妃为了给晋王挑一门好亲,可是很费了一番心力。她这个被关在内宅的女子,也从婆子那里听了不少八卦:
江贵妃之所以挑了胡蕊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有个做国子监祭酒的祖父:胡祭酒在先帝时曾任翰林侍读,那可是天子私人,据说深得先帝之心。大概是因为太得先帝的心了,建昭帝登基之后,就没有那么待见他,原本的坦途就布满的荆棘,胡祭酒没能像别的翰林学士那样要么待在翰林院做学问,要么进六部或是督察院,最后入阁。而是被建昭帝扔进了国子监,他学问好,正合适教书育人。
这倒也成全了胡祭酒,二十年后,朝中不说半数,起码三分之一都能称得上胡祭酒的学生。不但如此,胡祭酒还有极为庞大的姻亲网,他的三个儿子都娶了高门女为妻。长子也就是胡蕊华的父亲,妻子就和李庭兰的祖母一样出自荥阳郑氏。而晋王一系,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何况胡蕊华的父亲和叔叔也都在朝为官,她的父亲还是湖广总督,那可是大晋数得着的富庶之地。而她的叔叔如今是山东巡盐使,也是富的流油的差使。
前世她也曾见过那位晋王继妃几次,印象里是个瘦削阴沉的女子,尤其是在看她的时候,眼里是不屑和怨愤。李庭兰并不想和胡蕊华结交,但梁夫人和何太太都开口了,她也只能含笑应了,“我平日很少出门,也没有什么朋友,可得请胡姐姐多多指点指点我。”
梁夫人笑的越发和善,她的孙女在京城官宦人家里不是身份最贵重的,但却是名声最好,风仪最佳的那个,旁的不敢夸,提点一个常年被关在家里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梁夫人在看到李庭兰进来的第一眼,已经给她打过分了:李澍的女儿,相貌自是没得说,言谈举止也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只是和自己的孙女比起来,还少了一分雍容大度,毕竟她是养在那个叶氏身边的,再好的女孩儿跟着叶氏那种母亲,也得让教歪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爱笑爱闹的好时候,以后你无聊了,只管往我那里去,别的我不了夸口,你胡姐姐人缘是极好的,让她帮你引荐别府的姑娘们,年轻人得有几个能说话的朋友。”
这话说到何太太心里去了,她带李庭兰出来也有这个目的,李庭兰马上要及笄了,总不能连有司和赞者都请不到吧?“妾身谢过夫人,”何太太曲膝一礼,态度极为诚恳,“不怕夫人笑话,我也正愁这个呢,我年纪轻见识浅薄,我这个侄女呢,”
她怜爱的看了李庭兰一眼,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唉,就请夫人您多操心了。”
一番话说的王夫人脸都绿了,何太太这是当众踩她这个舅母的脸啊,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笑着冲站在花厅处的叶茉招招手,待叶茉笑眯眯的走过来,便将李庭兰交到叶茉手里,“茉儿,你表妹来了,快带她到你们那边去玩儿。”
梁夫人不怎么喜欢何太太,在她看来,李显壬过继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子,那就更应该精心为其挑个名门闺秀,她甚至还舍下脸推荐了自己娘家侄女儿。
不过比起何太太和李家,梁夫人对叶家更是厌恶透顶,叶氏嫁了李澍那样的佳婿,又生了女儿,就应该为他守节,没想到她堂堂叶氏女,竟然再嫁了!还嫁了个给李澍提鞋都不配的同进士,这让她这个李澍的师母都感到被羞辱。还有叶家,居然允许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