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兰讶然的睁大眼睛,“殿下听宗室里的夫人们说的?”她四下看了看,“臣女母亲平素并不和宗亲往来啊,”她如含了黄连一般,欲言又止,半晌才下定了决心,“殿下,我母亲出身平江叶氏,外祖府上尽是读书人,许大人也是朝廷命官,母亲是绝不会置朝廷御令不顾,与宗亲夫人私下往来的。”
她将目光落在兴平王世子妃身上,“我竟从不知家母与哪家太太交好,还请明言一二,我也好与她见个礼。”你胡说我八道,大家对着来好了。李庭兰不信这会儿宗亲里有那个傻子出来说自己和叶氏是闺中好友。
兴平王世子妃虽然也十分巴结静安长公主,但她没想到静安长公主会突然提起李庭兰的母亲叶氏,叶氏和谁好她也不知道啊?而且从昨天到香山庄子到现在,她也没听见哪个妯娌或侄媳妇说起过叶氏啊?“咱们是皇亲,那可是将圣训刻在脑子里的,除非是私下有亲,不然也不会和朝廷的诰命们往来的。”
即便静安长公主说什么法理不外乎人情,但这些被压制几十年的宗亲哪个不是靠着谨小慎微才能安稳活到如今的?谁会闲着没事去和朝臣女眷们往来?何况那个叶氏也不是什么重臣女眷,结交了可以给自家带来好处。
所以别人会不会她不知道,他们兴平王府可是绝不会行差踏错一步的,若不是从来不参与皇家这些事儿,兴平王府也不会历经几朝还延续了下来,现任兴平王还当上了宗人令。
静安长公主不满的看了一眼身后鹌鹑一样的宗亲太太们,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儿的东西,她给了梯子她们都不知道顺着爬,“哼,本宫也是偶尔听了一耳朵,便想着你年纪小,或许有想的不周到的地方,好心提醒你一句,有道是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叶氏即便有不是之处,那也是生你养的的亲娘,你怎可为了富贵就弃之不顾呢?”
李庭兰都想冷笑了,但估计静安长公主想要的就是她失态,所以她也只是做出受教的模样,垂首前行并不为自己辩解。
倒是陪在熙和公主身边的沈芊雪见李庭兰遇到了克星,心下畅意,娇俏一笑道,“殿下说的是,我以前听奶娘讲故事,说宁要讨饭的娘,也不要当官的爹,人怎么都不能忘了自己的亲娘才对!”
听见这话李庭兰可就不困了,她睁大眼睛一脸认真的看向沈芊雪,“可是沈姑娘,我娘并不曾要饭,倒是家父许多年前已经故去了,我难道不应该服侍在祖父身边,代父尽孝么?还是沈姑娘心里的孝道,只需‘孝母’不用‘侍尊’?”
没等沈芊雪说话,一直和郭琪走在一起的雍和公主便出了声,“沈家用人都不挑的么?这都教的什么话啊?”
郭琪也抿嘴笑道,“肯定是外头那些话本故事里讲的,有规矩的人家,哪里会出‘当官的爹,讨饭的娘’这样的事?”
何氏早就听不下去了,上前两步越众而出,“也不知道哪家的长舌妇舌头都嚼到长公主这里来了,我们庭兰可是奉母命回来孝顺我们老太爷的。虽说母恩要还,但叶太太如今还不到四十,正是孝敬公婆,伺候夫君,抚育子女的好年纪呐!哪里用得着庭兰帮什么忙?倒是我们老太爷已经是坐五望六的人了,叶太太让庭兰回府代父尽孝,也是她感念当年老太爷对她的恩情,怎么到了外头人嘴里,竟歪派出这种话来?真真是心里有屎,那眼里看见的都是屎!”
“何氏,你住嘴!”静安长公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还敢把那等肮脏之物挂在嘴边,来污她的,“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何氏不以为然的一笑,她才不怕静安长公主呢?她还敢当众打她不成?
真打了她才好呢,她皮糙肉厚从小就扛揍,还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带侄女走,回去就和静安长公主翻脸!“回殿下的话,从宫里的老娘娘到坊市里走街串巷的货郎,谁知道我何芦娘是苦出身?就算是如今成了阁老家的儿媳妇,我这本性还是难移的很,这一听见不顺耳的话吧,就想接上两句。”
她不等静安长公主再说什么,矛头依然对着沈芊雪,“原来沈姑娘只认娘不认爹啊?那你何必姓沈呢?你姓张显得你多孝顺啊!对了,别人家的姑娘是‘在家从父’,你肯定不一样,你得‘在家从母’,不然可就显不出你孝敬你娘了,等以后你嫁了人,可不能‘出嫁从夫’,你得叫夫君从你,你说一他不敢二,将来你生的儿女也得先敬着你,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知道你生的儿女孝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