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忍不住想提点卢珍两句,毕竟卢珍一个侯府小姐,在公开场合这么称赞一个丫鬟实在有些不合适宜,即便那是晋王府里的,“卢姑娘一直在顺天,可能不清楚咱们洛阳的风俗,你这么夸她,对她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
卢珍已经勃然变色,她并不觉得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称赞谢寒雨,而且江静嘴上是好心“提醒”,脸上的却像在看一个任事不懂的土包子,何况她幼时也是在洛阳城里长大的,“我是一直在顺天,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洛阳的风俗。你们这些读书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我们这样的武将之家了,说我们粗鄙都是轻的,还觉得我们穷兵黩武,劳民伤财,视人命如草芥,却不知如果没有我父兄那样的人挡在前头,哪里来的你们今天的高朋满座?”
李庭兰忍不住回头看着一脸不忿的卢珍,她说的是没错,后来鞑子南下的时候,丧生在他们铁蹄之下的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如丧家犬一样就想着南逃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何止是鞑子南下,就是陕甘民乱,要跑的也是那些人。但江静不过一句提醒,就惹出这么一大段话来,却让人觉得卢珍有些多心了。
江静也愣住了,她也是在好心提醒卢珍,免得她以后到别家府上再说这样叫人轻视的话来,“卢姑娘误会我了,我并没有恶意的。”她是主家,且卢珍儿还是建宁侯之女,便是有什么不满江静也只能先忍着,“若是我不小心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人家歉道的干脆,即使知道江静不是发自内心的,卢珍也不好穷追不舍,只冷哼一声将头偏到一边。
江静一句话就引得卢珍突然说起这些了?
第74章 V章
七十四、
卢珍在顺天的时候并没有像洛阳城的贵女们那样养在深闺,而是跟着兄长习武,甚至还和将士们一起守城。边关将士过的什么日子她最清楚不过。
可回到洛阳就像换了个世界一样,没有风沙,没有刀兵,处处歌舞升平,不但如此,人们在提起边关的将士的时候,还都是一脸的不屑,便是自己的母亲,也时常逼她给父亲写信,劝父亲以伤病为由回到洛阳来。
尤其是今天,一个凭女儿上位的外戚,一场所谓的寿筵,就要花去整个蓟辽半年的兵饷,卢珍真的想冲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隆恩伯老夫人跟前大骂一场,让她知道,在边关只要鞑子叩边,许多妇孺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今天是隆恩伯老夫人的大日子,卢珍若一直这么满脸郁郁之色,而坐在一旁的李庭兰几人也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江静强压心中的不快,亲手给卢珍倒了盏茶,再次赔礼道,“刚才是我言语不周让卢姑娘不快,还请姑娘看在今天是老夫人好日子的面子上,宽囿则个,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与姑娘赔礼。”
李庭兰对江静真的要刮目相看了,虽然两家门第差距甚大,但江澜怎么着也是两榜进士,朝廷命官,江静真是犯不上将腰弯的这么低。难道江家也盯上建宁侯了?她正在想怎么缓颊,一旁的李妩已经再也忍不得了,“卢姑娘,我们在这儿也听了一会儿,其实江姑娘并没有说那位姑娘什么,而且她还给你道歉了……”
李妩也是听几人的对话才知道那边丫鬟群里那位格外漂亮的姑娘是晋王府的。这原不关她的事,但她对江静的印象要比卢珍好上许多,而且她也不觉得江静对谢寒雨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但卢珍却为了一个丫鬟一再为难江静,简直就是恶客了。
李庭兰是李妩的长辈,今天也是她带着李妩来的,自然不能再装作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笑着拦了李妩一下,“卢姑娘这么喜欢贾姑娘,想来那贾姑娘必有过人之处,但现在并不是争论过些的时候,”她神情严肃起来,“若是引得大家瞧过来,对那位贾姑娘也没什么好处的。”
“我维护她当然是因为她有过人之处,”想到那个丫头和她说的话,卢珍心里还是暖暖的,看向江静和李庭兰的目光里也带了些不屑,“也只有寒雨那种贫苦人家出身的,才知道生活不易,知道如今的太平日子是怎么得来的。”
饶是压着性子,江静也有些不高兴了,何况连李庭兰都开口帮她说话了,那犯众怒的便是卢珍,“依着卢姑娘的意思,我们这些人倒是不如一个小丫头知道生计艰难,不如一个小丫头知道这天下太平是何人所赐了?”
卢珍是蓟辽总督之女,在边关的时候无人敢给她脸色看,现在江静变了脸色,还语带讽刺,她火气又上来了,“起码她比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要明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