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许福娘被送了出去,沈之娇笑着将杯中的荔珠一饮而尽,“不过是一杯贡酒,也值当你们姐妹这样?”
李庭兰斜睨着突然冒出来的沈之娇。这姑娘从入府就很沉默,当然这也和席上没几个人理她有关。李庭兰能理解大家对她的冷待,毕竟同为女子,只要想到常氏和全氏在沈家的遭遇,没有人会对姓沈的有好感。更何况这凭空出来的沈之娇。
李庭兰敢肯定,沈家人对两位三太太的遭遇是知道的,前世她听说沈栖脾气上来时殴妻是不避人的。
这样的人家还敢逼着王菊心嫁过去,谁给她们的脸?李庭兰笑微微的给自己倒了盏茶,“叫沈姑娘见笑了,不过能博姑娘一笑,也算是我这半个主人尽责了,毕竟,”她轻嗅袅袅茶香,“贵府这些日子也没有几件能让你笑出来的事。”
沈之娇如同叫踩了尾巴的猫,瓷白的小脸儿登时通红,“你,你什么意思?”
叶茉可也会让李庭兰孤军奋战,撇嘴道,“什么什么意思?我觉得没人听不懂我表妹的意思?”她也因为沈之娇跑到浮玉阁去给王菊心添堵生气呢,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也敢跑到叶家耀武扬威,“沈姑娘,令兄的事可解决了?你们准备给全家赔多少银子啊?”
“赔什么银子?我哥又没犯错,凭什么赔银子给他们?”沈之娇大声道。
两位嫂子在的时候,沈之娇一年也没见过几回。但凡是遇到了,她们对她们这些庶妹也都是极和气的。她尤其记得常氏,那是个如水般的女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她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大声,怕将人给吓着了。可那样温柔娇弱的女子,居然生生被沈栖给打死了,还是在月子里。
沈之娇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下,听沈迈说即便沈栖能顺利从大理寺出来,这前途怕是也没了,可沈之娇还是觉得他占了大便宜,她这个关在后院轻易不得出来的庶女都知道,沈栖有个爱动手的毛病,府里被他打死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只不过他们都是家生子,没有人为他们做主罢了。
可她还得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出言维护那个畜牲,因为她知道,在沈迈和张夫人眼里,沈栖是没有错的。下人嘛,犯了错就得责罚。常氏和全氏,男人在外头忙了一天,回家不知道好好服侍,还惹他生气,被教训也是应该的。死了也只怨她们太过娇弱。
李庭兰也有些生气了,“沈姑娘的意思,沈大人并没有殴妻,如今也没有在大理寺了?”
沈之娇两颊通红,“那是常氏和全氏不敬我父母,她们无礼在先,我三哥规劝无果才不得不出手教训的!”在外头,她只能这么说。因为沈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李庭兰微笑点头,“这样啊?那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贵府为子女说亲之前,从来不打听对方在家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常家虽远,但也是江南有名有姓的人家,常三太太品性如何应该不难打听才对。”
她根本不给沈之娇辩解的机会,继续道,“便是贵府求娶常三太太的时候疏忽了,那到全三太太的时候,总要吃一堑长一智吧?怎么又娶回一个对公婆无礼的女子呢?”
叶菀已经迅速听懂了李庭兰话里的用意,抿嘴笑道,“有道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好好的两位姑娘,怎么突然都转了性情呢?”她不是个爱言语的性子,奈何物伤其类,沈家偏又毫无悔过之心,让人听着就生气。
叶茉这才回过味来,抚掌道,“我懂了,成亲之前都是好姑娘,嫁过去之后便成了不敬公婆的恶媳了,啧啧,而且沈大太太和沈二太太都是好媳妇,嫁给沈三爷的两个姑娘却转了性情,真神奇啊!”
“那,那是因为我三哥对她们太好了,才纵得她们无法无天!”沈之娇眸中带泪,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为两位嫂子说话。
沈之娇的声音太大,周围几桌的客人也都停箸看了过来,张夫人自然也在关注女儿,循声斥道,“之娇,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你客随主便就好,怎么能和主人争执起来?”
“我们没有,”叶茉哪里肯让张夫人往她头上扣欺负客人的帽子,张嘴就要辩回去。
李庭兰按住气鼓鼓的叶茉,起身冲张夫人一福,“夫人说的是,是我们姐妹言语失当怠慢了沈姑娘,”她转身又冲沈之娇一礼,“我们姐妹身处内宅,对外头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经沈姑娘解释,知道了沈三爷是个多好的人,才明白我们是误会了沈三爷,也误会了沈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