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的,除非郭太后出面。李庭兰想想秦王现在的样子,还有前世的记忆,觉得他会去的可能性也没多少,便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若是亲王皇子都不肯涉险的话,那朝廷命官又何苦来哉?”
自己也是朝廷命官中的一员啊,李显壬突然觉得有些难堪,勉强解释道,“前阵子我就收到你族叔的信,其实那边的旱情并不像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陕甘当地官员为了一己私利有意夸大事实罢了。”
李庭兰并没有为这样的消息感到高兴,所以这大晋是从上到下都烂了吗?那这些人还在这儿蝇蝇苟苟争什么呢?“祖父不想做些什么吗?你可是次辅啊。”
李显壬被孙女问住了,他确实是次辅,但他能坐在这个次辅的位置上,就是因为什么也不做,“兰儿希望祖父有所作为吗?你想过若我做了什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这次是李庭兰被问住了,她不是真的十四岁的赤诚少女,如果上头的皇帝和首辅都能安然处之,觉得天下太平,祖父这个次辅要做什么的话,除了招忌招祸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她想到晋王登基之后的一系列作为,但凡于国有益的,最终的结果都是铩羽而归。她甚至听过楚哲云在家里报怨,说谢寒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怪想,居然想让百姓少交赋税,还要免徭役,甚至还说“盛世都不交公粮”。
李庭兰当时也觉得谢寒雨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但等她做了鬼可以看到评论区的时候,才知道写手所在的国家,关于赋税和徭役,千百年来有不同的办法。还有写手所在的现代,农人真的是不用“交公粮”的,甚至还有什么“地补”。
那个国家没有地主和佃户,也没有长工,土地都是国家的,而农人种了国家的地,不但不能给国家交粮,还能得到补助。李庭兰实名羡慕了,如果她是谢寒雨,发现自己成了大晋人,怕不是要立即一根绳子吊死,再穿回去才好。
“可是百姓太可怜了,这次旱情不严重,那下次呢?万一别的地方还有水患呢?”想到三年后那场大旱,陕甘乱民可是都打到潼关了,当时府里已经整好了行装准备跟着皇帝南逃了。
李庭兰记得还是谢寒雨让晋王将建昭帝给拦下了,说什么“天子守国门”,若是做皇帝的连自己的都城都不要了,那就不配为一国之尊。其实李庭兰听谢婉怡说,建昭帝最终没走,是因为他的身体实在经不过长途跋涉了。
后来若不是秦王闯了京西大营,领着两万兵马驰援潼关,亲自上阵和乱军死战,硬等到山如松带着大军赶到,才领军回撤,只怕后头就没有晋王和谢寒雨什么事了。
可是回京之后的秦王等到了什么呢?等到了皇帝的猜忌和申斥,若不是郭太后一力维护,甚至要去哭陵,只怕当时秦王都得被夺了王爵。
而被谢寒雨举荐的山如松,则在平了陕甘之乱后,被建昭帝重赏,不但封了武安侯,还得晋王力荐以兵部尚书衔任固原总兵,隶以四卫,总陕西三边军务。
一场陕甘之乱,大旱时贪墨朝廷赈灾银,造成民乱的两省官员除了几个替死鬼之外,其余人不但没被追责,甚至有几位还“平乱有功”得了升迁。丢了命的是百姓,获罪的是秦王,现在想想真的很讽刺。
回想着这些,李庭兰突然觉得其实秦王不参与进来也是对的,这样的君父,这样的朝廷,实在是不值得。
见孙女不说话了,李显壬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吏部对许以尚的正式任命已经下来了,年内便要到任。”
看来许以尚马上就要离京了,李庭兰满脑子的忧国忧民的愁绪登时被吹散了,“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许家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呢。”她都做好被登门的准备了,偏许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现在吏部的文书一下,只怕许以尚这回真的要急了。
“或许许以尚自己也清楚去了桂西,还有搏前程的机会,若是不去,他的吏部主事也就当到年底了。”
李显壬素来为人谨慎,是一点把柄也不会给人留的,也是因为这个,才让许以尚蹦跶到现在,“而且桂西那等民风刁蛮之地,朝廷知道在那里为官的艰难,所以桂西几地的知府都是四品。”
李庭兰抿嘴一笑,许以尚的吏部主事是五品,而大晋的知府多为五品和从四品,“这不就是升官了,想来许大人应该是极开心的,等他三年任满,只怕朝廷还会有所嘉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