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杀伐之气来清本正源?李显壬长叹一声,“但这样他要得罪多少人?”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李庭兰,“真正的为百姓所想?你不会真的傻的以为什么民心所向,便是天意所向吧?”
李显壬摇头,“真正的民心并不是那些草莽之中埋头为一日三餐挣扎的匹夫,而是‘士’,是那些地方乡绅,是那些读书人,若是得罪了他们,便再是占着大义,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庭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放,她凝眉沉思,半晌才道,“我明白祖父的意思了,您说的那些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有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一生也可能都不出自己所住的村子,别说皇上是谁,只怕县令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在您的眼里,他们的喜好,并不是真正的民心。”
“那为什么还会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说法呢?圣上不是还说‘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难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么?”
李显壬捻须,“书上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警示帝王以民为本,以仁治国。只是你可想过,天下既不在‘民’之手,又何谈忌惮‘民心’?”
李庭兰听懂了,她不由想到在评论区里看到的说如果自己穿越回去,立马吊死赶紧回来的留言,大家还对比过古今的不同,其中就有“当家作主”这样的话,“祖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有大晋朝廷官员甚至读书人眼里,他们才是‘民’,而那些躬耕在乡野之间的根本称不上‘民’,所以他们的死活和想法根本是不重要的。”
见孙女悟的这么快,李显壬颇为欣慰,“秦王不是那些出身草莽的英杰,他是朝廷的册封的亲王,所以秦王这么做是在自掘坟墓,”他回身轻敲书案沉吟片刻,坐下示意李庭兰过来砚磨,“不过死了个郑中益,还来得及。”
李庭兰也不再和李显壬争辩“民心”到底是什么,这里是大晋,不是创造她出来的那个“现代社会”,但她还挺想看看秦王收到李显壬的信会怎么做的,所以她安静的磨了一池墨汁,在一旁等李显壬将信写完,才道,“可是那些草莽匹夫没有活路的时候,会怎么样呢?每到改朝换代,那些世家大族又能存活下来多少呢?难道非要等到那个时候,让新帝出来说自己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吗?”
李显壬被孙女问住了,他缓缓将晾干的信纸折起装进信封,“但是秦王这么做,只怕得不到他想要的。”
李庭兰歪头,“那咱们就得想办法跑路了,您孙女可是被晋王的宠妾给盯上了。”
李显壬没好气的瞪了李庭兰一眼,一个小小的妾室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孙女没发话,他都不能留那女人活着。
……
谢寒雨这几日简直是度日如年,她不知道李庭兰的报复何时来,从哪儿来。她反复检查府里送来的东西,连吃食都得丫鬟先尝了无事之后自己再吃,即便那个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
渐渐的她甚至有些期待李庭兰的报复了,可惜她还没有等来李庭兰的报复,却等来了宫中的召见。
现在的谢寒雨可一点儿都不期待见到宫中的贵人们。因为她再不是前世那个被晋王视若珍宝,被江贵妃赞不绝口的贾夫人了。现在让她进宫,都不用猜她都能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去还是得去,谢寒雨在镜前再次整理了一下穿戴和妆容,力求低调朴素免得刺了哪位主子的眼,再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而此刻慈宁宫里,李庭兰正在回答郭太后的问话。
“虽然哀家和你祖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但内外有别,哀家也不好召见他,便想着让你二婶儿带你进来,咱们好好说说话儿,”郭太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还别说,换了个心境,她发现郭琪对李庭兰的评价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这姑娘不但人生的极漂亮,这风姿仪态也都无可挑剔,难道这就是世家女骨子里带的?
李庭兰听出了郭太后的弦外之音,想和自己好好说话,却先点了不好和祖父见面,看来这位太后真实的意图是在祖父身上了,“臣女愚钝,怕不能让太后娘娘解颐。”
郭太后摆摆手,“你们这些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往哀家跟前一站,哀家就很开怀,何况还是李姑娘你这种漂亮且聪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