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三太太也没想到李显壬会直接断了往族学里送的银子。
李氏族学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族学里的开销每年都由宗房从族中公产的收益中支出。但各房有子弟出仕的人家,也会照着各自的心意给族学捐银子,用以资助那些家境贫寒但天资过人的孩子。
而这其中,三房的银子是年年都有,且是数目最大的一笔。其实三房离开商丘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了,三房又人丁单薄,子弟都是另请的大儒,哪里会在族学里读书?每年送银子回去,不过是三房对族中子弟学业的贴补。各房头也都是得了好处的。
因着不忍断了外三房子弟的学业,便是分了宗,外三房的孩子到了年龄也是会送到李氏族学里念书的。外三房中若有出色的子弟,也会享受族学里各种减免和奖励。
现在李显壬一句话,外三房怕是再想进族学读书就难了。但若到外头学堂上学,且不说先生的水平是不是强过李氏族学,便是束脩这块儿,各家也要另添一笔开销。
李江已经呆了,他儿子可也在族学中读书呢。这次他特意请命过来接李浩,也有探探路,将来让儿子也到阁老府来蹭吃住的意思。却没想到现在偷鸡不着蚀把米,外三房附学的路子就这么断了。
“十二弟妹,不,二太太,这可不行,咱们李家可是最重孩子的学业的,”李江已经慌了神,若是这个消息传回商丘族里,再叫人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他爹的族长之位保不住都是小事,其他两房都将他们兄弟俩给撕了。
何氏点点头,“四老爷说的是,咱们李氏历来都将孩子的学业看的极重,所以四老爷还是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趁着如今过年学里放假,尽快将明年你们几房孩子的去处定下来,也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再耽误了孩子的学业。”
李浩已经汗出如浆,他不敢想消息传回去他还能不能进家门。
……
“祖父这是要和外三房彻底分开?”李庭兰已经明白了李显壬的用意。
他既然要一脚踏到这泥潭里,自然要尽可能少牵连些人。
“内三房就不说了,我和宗房老太爷,还有二房的仙去的老太爷,原就是一个祖父,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便是我们这就断了亲,人家也是不信的,何况这两房都有子孙出仕。”
孙女猜出来的李显壬也不会瞒她,“倒是外三房,”他轻轻摇头,“论起来我原也没给过他们多少恩惠,”李显壬并不怪外三房子弟不肖,有道是人穷志短,李浩两口子虽然手段不堪了些,但李浩父子也都算上进,没有什么不良的恶习。作为长辈李显壬还真没太计较。
只是若他真的倒了,分了宗的外三房也跟着受牵连就太无辜了。所以他便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让族里和外三房彻底分开。分宗就该有分宗的样子,都是两族人了,还老搅在一起做什么?若将来真的个万一,再遇到个严苛的,外三房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何苦来呢?
“只怕那些人回去要骂祖父您了,”李庭兰自是能体会李显壬的苦心,笑道。
李显壬也是一笑,“你会在意?”
李庭兰摇头,“骂就骂呗,反正咱们也听不见。”
“而且有祖父您这一招,他们才会走的这么迅速,”李庭兰佩服的冲李显壬竖了个大拇指,“之前二婶儿拿浩七叔他们科举的事吓唬,那些人也就老实了一阵儿。”等清醒过来意识到何氏顶多是在吓唬他们,绝不会拿男人的仕途开玩笑,李浩他们的胆子便又大起来。
李显壬写信叫人来接,结果不但没将人接走,西路反而又添了一口。
“只是如玉的婚事怕是,”想到李如玉李庭兰不由摇头。
李江生怕不许外三房子弟再去族学的事由内三房传回族里,回去就收拾行李往回商丘,他得将事情说清楚,这种结果可不是他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他绝对不背这个亏。
而李浩也慌,他太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性子了,若叫他回去信口胡说,只怕他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因此他也马不停蹄的叫王氏收拾东西,带着儿女连辞行都顾不上,跟在李江后头就往商丘去了。
这么一来,舒举人和李如玉的婚事便又搁置了。何氏也算是白提醒那么一句。
“你放心,只要明年春闱之后祖父还在位上,舒举人就不会不认这门婚事,不过我已经让你叔父将舒举人礼送出府了,”一个在别人府里就和府里姑娘私下往来的举子,便是学问再好李显壬也不敢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