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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壬看着孙女的摊到自己面前的信笺轻咳一声,“咳,我瞧着那信上也没写什么大事,你回不回其实都可以的。”
说罢他拿起李庭兰的回信来看,“你是个再懂事不过的孩子,祖父还能信不过你?”
李庭兰见李显壬嘴里说着,眼睛却已经落在信笺上,不由一笑,“其实孙女还有一事想请教祖父。”不然她也不会一听说李显壬下朝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
李显壬见信上没写几行字,满意的将信笺塞到信封里,又拿了火漆替李庭兰将信封好,叫了老管家过来将信给他,“去将信送到秦王府去。”
等老管家出去,李庭兰才道,“您也说了陕西这次旱情并不严重,又怀疑这是陕西官场上下沆瀣一气想从朝廷挖银子,那他们应该很怕秦王过去才对,为什么又那么配合呢?”
李显壬微微一笑,“你可知道陕西布政使宋硒是谁的人?”
姓宋的?李庭兰神情微凛,她知道陕西布政使叫宋硒,却没想那么多,毕竟姓宋的多了,总不能同姓便是一家,“宋首辅?”
李显壬点头,“宋首辅虽然有三子,也都是两榜进士,其实才干并不出色,而这个宋硒是宋旭涛兄长之子,幼时便随着宋旭涛读书,深得他的喜爱,也是因着他的缘故,才三十五岁的一方大吏。”
李庭兰脑子飞转,她已经想到一个可能,“宋硒觉得自己和秦王是一条船上的,所以才……”这么配合。
她又想到楚琙信上提到的苏瓒,这人她是知道的,前世的左通政,“所以宋硒并未到潼关迎接钦差车驾,而是派去了苏瓒?”
李显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女,这孩子脑子是怎么长的,他将“阴谋算计”四个字赶紧从脑子里甩出去,他孙女这是继承了他的政治头脑,“你接着说。”
“不管怎么说,旱情已经报上来了,流民也是真的,那这件事必然得有个人出来顶缸,给朝廷一个交待,”李庭兰拧眉一脸的不高兴,她现在能体会到秦王的心情了,“所以他们会推苏瓒出来。”
“也只有苏瓒这样的级别,才能酿出这样的祸事,才能蒙蔽了陕西布政使大人,杀了他也才能平民怨。”更重要的是,沈家没了沈迈,沈栋和沈楠自身难保,哪里有余力保苏瓒。让他顶下所有的罪名,只怕都不用担心被报复。
李庭兰冷笑连连,“宋硒肯定觉得自己很聪明。”他让秦王顺利的完成了任务,怕还觉得秦王会记他的好儿呢。
李显壬装作喝茶掩下了眼中的涩意,他的澍儿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时便能一眼看到事情的本质,可偏又应了那句话,慧极必伤。
“这些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外头的事有祖父呢。你没事就多往你舅舅那边走动走动,”叶昆府里小姑娘多,李显壬希望孙女能像别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那样,烹茶莳花写字填词,而不是考虑这些外头的事。
看李显壬的神色李庭兰就知道她猜对了,她有些后悔自己早没想到这一点,只在信上泛泛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想到这里李庭兰心里一突,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在和楚琙一争长短吗?她什么时候这么争强好胜了?便是比楚琙聪明看到更远又如何?她赢了他又如何?她要的只是楚琙顺利接位,而祖父可以平安致仕在自己的陪伴下颐养天年。
“嗯,孙女正想着要往舅舅府上去一趟呢,还有母亲那里,马上要过年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毫无表示,该送的节礼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两日便让伍叔和秦管事去一趟。”
李显壬摇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母亲。你回家已经半年多了,该亲自过去给她请个安的,到时候让董嬷嬷和清泉她们陪你一起去就是了。”
孙女以后还要嫁人呢,名声上绝不能有一点儿瑕疵,所以便是再委屈,叶氏这个母亲李庭兰也得“孝敬”。
李显壬的话句句在理,李庭兰恭声应了,又陪着他喝了盏茶,李庭兰才从致中堂退了出来。
她先去将自己给叶府准备的礼单亲手誊抄了一遍,才拿着到了芳华院请何氏过目。虽然她也是当了二十年家的人,但此一时彼一时,而且她如今身处阁老府,这礼物的准备还得再请何氏看一看,省得有什么疏漏之处。
“你这个孩子,这些都有我呢,哪里用得着你费心?”何氏看着事事俱全的礼单心里啧舌,难道这就是读书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