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的规矩,地主报灾之后朝廷不仅会拨发赈济钱粮,还会减免受灾地区的徭役和赋税。但宋硒在甘肃出现旱情之后,也跟着报了旱灾。但知道官府往上报灾的只是陕西官场。
这样他们就可以联手将扣下来的税银和粮食收到自己手里。
做到这一步他还犹不足意,对当地百姓的说辞则是与甘肃相邻的州县同样闹起了旱灾,但国库空虚朝廷无力拨发钱粮,只能由当地官府自己组织赈灾。再以此为理由逼着当地富户纳捐。
当然,这捐银的人家也是有讲究的,那些有根基有靠山的人家,他会象征性的收上一些。主要针对的就是陕西省内的有田有铺却无靠山背景的庶民布衣和城里的小商贾。
至于朝廷会不会派人赈灾宋硒也无所谓,真来了人,他们再收一笔,不来人,他们也赚了一笔了。
写信骂过宋硒之后,宋旭涛也没太将这事当一回事,毕竟过去的是秦王楚琙,宋旭涛认为以他的聪明,不用他开口,他就知道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才会皆大欢喜。
至于陕西的百姓,赈济粮一发,他们也就安生了。
可事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侄子居然没了,他一手教养寄予厚望的侄竟然死在了乱民手里。
……
宋硒听说这次赈灾来的是秦王楚琙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之前还想着要怎么打点钦差大人,甚至软的硬的几套方案都准备好的。却没想到他大伯竟将秦王给送来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而且从这件事上看,伯父这是站定秦王了。而他,借着这次秦王到西安的机会,刚好可以在他跟前博个好感,以后等秦王正位,那他就是秦王的心腹嫡系。
因此即便听说楚琙斩了陕州知县郑中益,他也没当回事。宋硒觉得那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为了博名声。等秦王刷够了声望,到了西安,他再将苏瓒交出去,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了。而且朝廷还挑不出一点错儿。
宋硒将一切都考虑安排好了,却没想到秦王并没有按照他的设计来。他居然将钦差车驾停在城外不肯进城,而且自己几次拜见,也都被他拒之门外,哪怕他微服夜行,也依然不被楚琙接见。
这让宋硒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原以为这是楚琙故意在摆架子,也为自己塑造清正自持的形象。但他觉得楚琙还是太嫩了,这做法不是不可以,但有些过了。
心里有气,宋硒决定也不再去见秦王了,他还不信了,秦王还能一直住在城外?他可是来赈灾放粮的,改天他放一批难民去冲一冲钦差行辕,他就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心里有了主意,宋硒又恢复了往日的作风,这日他遍邀城中各府官员,到他在城外的庄子上喝酒宴乐。
可现在看到不请自来,一身戎装手按长刀的孙大任,他有些懵了,即便他还没有说明来意,宋硒脑子里居然浮出了秦王的名字。
这孙大任是什么东西?看着是什么两榜进士,其实就是个兵痞!若不是有兵部尚书顾有志的力保,他早就被定海侯宗良给整死,哪还有命跑到陕西做巡抚?
但到了陕西又能如何?陕西早就是他宋硒的天下了。谁不知道他是首辅伯父一手养大的?不管谁来陕西做巡抚,只要他不喜欢,就有能耐将人给调走。
这孙大任能在陕西任上一呆三年,也是宋硒见他任事不管,一点儿也不在这个布政使跟前摆上官的架子,才留下了这个聪明人。
但他也没将这个上官看在眼里,陕西省的一切政务都在他手里捏着呢。巡抚又如何?宗良都恨的牙痒的人,在他跟前不照样得蜷着?
他看着甲胄在身,刀条脸上难得露出正容的孙大任,“你,你们,孙大任,你这是要做什么?竟敢带兵强闯本官的私宅……”
孙大任不屑的冷笑,一把将宋硒从上首拎起来扔到一边,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上主位,他睨了一圈已经呆若木鸡的各衙门官员,“哟,今儿来的可真全啊,啧啧,”他从桌上拿起一壶酒闻了闻,“这酒一闻就很知道是宫里出来的,唉,本帅当年也是赴过宫宴的人呢。”
“孙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啊?”陕西按察使张纬上前一步大声道,“宋大人请我们过府赏雪听曲儿,是没有请你,那居然带兵过来,哼,你就等着听参吧!”
孙大任浅浅一笑,将那玉酒壶拎起来往嘴里倒了一口,点了点头,“味儿确实不错,就是淡了些,也是,你们这些蝇苟之辈,也只能喝些这种淡的跟水儿似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