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楠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说啊!你说啊!”刘文轩咆哮着,两只手掌夹着刀毕竟不稳,刀锋锐利,很快就在脖子上划出了几道口子,鲜血淋漓。
刘家老太太脸色铁青,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猛地尖叫一声:“没错,这小野种是我砸死的!谁叫她要害我们家丰儿,这孽种就是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此话一出,刘家大宅中鸦雀无声。
那老太婆话匣子一打开,各种恶毒的诅咒一股脑都骂了出来。听了一阵子,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老太婆口中的丰儿,就是刘子安那个酒后发疯被钉子刺穿脑颅的表哥。当日这位表哥正在刘家做客,下午喝了点酒,无聊就领着刘子安那个五岁的弟弟在家中到处溜达,正好溜达到刘楠的房中。
也不知怎么的,这位表哥就跟刘楠起了冲突,而且酒劲一上来,居然还要上去动手动脚。
当时正好刘家老太太领着人循声找过来,就把人给拉了回来。刘家那老太婆当时看到刘楠那冷漠的眼神,当时心里就一咯噔,事后想来想去不安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摸进刘楠闺房,把她这孙女用一块墨砚砸死。
我听这疯老太婆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得寒毛倒立,这老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你……”刘文轩一手双不停颤抖,脖子上被刀子割得鲜血淋漓,瞪着刘家老太太,“你太恶毒了你!”
就在这时,刘子安的父亲刘文崇突然抢出,厉声道:“文轩!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
刘文崇神情纠结,狠狠地盯着其弟刘文轩,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么话,却说不出口。刘家老太太尖叫一声:“文崇,不要胡说!”
刘文轩哈哈大笑起来:“这还是母亲吗?我有这么恶毒的母亲吗?”
“闭嘴!”刘文崇勃然大怒,似乎再也顾不得什么,指着刘文轩厉声道,“你……你……楠儿是被你杀的,你知不知道!”
此言一出,整个刘家大宅都静了下来。刘家老太太尖叫一声,举起拐杖就要打刘文崇,势若疯魔:“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个小野种是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跟文轩有什么关系!”
刘文崇一边躲避,一边冲着刘文轩大喊:“当晚我跟妈确实去找过楠儿,妈还跟楠儿起了冲突!二弟你突然冲出来,发疯似的拿一块砚台砸了楠儿的头!你都忘记了?你是不是装糊涂!”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楠儿,她是我女儿啊!”刘文轩喃喃地说着,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话音未落,突然间双手夹着刀子发力一抹,瞬间一腔鲜血溅射而出,洒了她女儿一身。
这一刀抹的极为用力,鲜血喷涌不止,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三叔和死人脸赶上去一看,人当时就没救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很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刘家大宅里才响起一片惊惶的尖叫,刘家老太太发出像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末了又开始语无伦次地咒骂起白梅,咒骂刘楠是个害人精,野种,讨债鬼!
刘子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看着刘文轩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头一片茫然。究竟刘文崇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刘楠真是被她这个父亲所杀?
我当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想不清楚。几年后我有了更多的阅历,才隐隐琢磨出了当年的几分真相。这刘文轩是个懦弱的性子,一边是慑于母亲的威严,一边又在心里极爱妻子白梅,他就是这中间的夹板肉。
当白梅被火烧死之后,他居然砍下九根手指给死人脸用来做白骨钉,这其中的原因值得玩味。其一,应该是刘文轩毕竟至孝,在得知白梅死后会对家族不利后,选择了听从死人脸的建议,选择彻底毁灭自己最爱的女人。
其二,其实炼制白骨钉不是非得要他刘二少爷的手指,但他却这么做了,应该是表明白梅去后,他心已死,要用斩断手指的痛来缓解白梅去世的痛苦。
其实在这个时候,刘文轩的精神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产生了严重的分裂。之后随着刘楠一天天长大,这女孩子的古怪和与众不同,随时随地折磨着刘文轩的心。再加上母亲这边的压力,无止境的风言风语,让他彻底崩溃了。
于是在刘楠与刘家老太太的一次冲突中,刘文轩终于发疯,砸死了他的亲生女儿。因为在刘文轩的心目中,刘楠早已成了他的一个心魔。
不过,这始终只是我在几年后的一个猜测。刘文轩当时就毙命了,也许这一切对他来说是个解脱,但这个谜团,却也随着他永远地埋入地下。
我当时愣愣地站在刘子宁旁边,我平常惯于和死人打交道,小小年纪,总以为自己习惯了生死,但这回刘文轩的死,却在我心里头掀起滔天波澜,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