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事,”钱嬷嬷想了想,道:“当年小姐嫁过来时,侯府的形势已大不如从前了,老侯爷花钱又是个没数的,府里还养了一堆小妾,银子流水一样出去,还往外欠了不少债……”
大概意识到自己说这些话不太好,钱嬷嬷顿住片刻,继续道:“总之,虽然侯府给的嫁妆没有多少,但是老夫人心疼小姐,掏了自己的嫁妆贴补,那时姑爷只是个穷翰林,能有多少银子?全靠小姐自己,一门心思为着府里操持,他居然还有脸养外室。”
说到这里,钱嬷嬷就来气,又骂了燕守仁一通,缓了缓情绪,才接着道:“小姐后来生了姑娘您,可惜您月份不足,打小身子就弱,她为了给您调养,请大夫看病,还当了好些嫁妆。”
燕摇春道:“全当了?”
“那倒没有,”钱嬷嬷道:“有些金首饰,原是老夫人给的,小姐一直没舍得动,说是给您留着以后当嫁妆,后来那贼妇人上门闹事,小姐突然病倒,她走得太急,府里又没个主心骨,上下全乱了套,等料理好后事,老夫人要带您回侯府,想起小姐的遗物还未处置。”
说到这里,钱嬷嬷一拍大腿:“谁知道去了库房,才发现箱柜的锁已被撬开,小姐的那些嫁妆遗物全都没了,姑爷说是遭了贼。”
燕摇春挑眉:“这么巧?我娘人刚走,府里就有了贼?”
“可不是?”钱嬷嬷没好气道:“什么遭贼?怕是家贼!我们都不信,老夫人也不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报了官,官府来人查了一遍,只说会派人捉拿,这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这简直跟吃绝户没什么区别了,拿着老婆的嫁妆养小三,连遗产都不放过,换作是燕摇春,死了都得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
她咬着花生酥,又想起今日燕芳菲那对金牡丹鸾鸟钗,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对钱嬷嬷道:“当年我娘的那些嫁妆单子,您知道在哪里吗?”
……
而另一边,得知燕芳菲被扣留在宫中审问,王氏心急如焚,拽着燕守仁的袖子,焦灼地问道:“老爷,入选的怎么是燕摇春那小贱人,咱们芳菲可怎么办啊?”
燕守仁皱起眉,压低声音呵斥道:“你能不能别总是这般口无遮拦,什么小贱人?谁是小贱人?”
王氏忙讪讪道:“是我一时嘴快了。”
燕守仁正色,告诫她道:“春儿现在是皇上的妃子,过阵子就要入宫了,你身为嫡母,往日也就罢了,都这个节骨眼上,你还不哄着捧着点,以后咱们燕府的荣华富贵可都指着她了!”
闻言,王氏登时噤了声,又急切地追问:“那芳菲可怎么办?她怎么就得罪太后娘娘了呢?”
“还不是你教的好女儿!”燕守仁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他已经从燕惜蝶处得知了事情原委,斥骂王氏:“她的胆子也太大了,我来问你,芳菲的那一对什么金簪子,是你给她的?”
说起这个,王氏立即就心虚了,目光游移,却还兀自嘴硬:“我哪知道她怎么得来的……”
燕守仁紧盯着她,沉着脸道:“你不要想着糊弄我,你我心里都清楚,那东西是哪里来的。”
王氏的表情很难看,燕守仁恼火地骂道:“你这蠢妇,那些东西都是……”
他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都是侯府里的,你怎么还敢让芳菲戴出去招摇过市?你是嫌命不够长吗?”
王氏连忙辩解道:“是芳菲自己非要抢那对簪子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哪里知道那金簪子是这么要命的东西?”
“你不知道!”燕守仁更气了,恨声骂她:“你既然不知道,就安安分分待在这宅子里,别成天出去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王氏气得七窍生烟,再也忍不下去了,破口大骂道:“你说话可要摸着良心!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你穷得连条裤子都穿不上,要不是我爹出钱供你读书,你还想考进士做大官儿?还想有今天的风光?做你娘的白日梦!”
燕守仁黑了脸,语气生硬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要说多少遍?难道我这些年亏待了你吗?”
“我呸!”王氏往他面上唾了一口,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起来,两人正争执不休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婢女的声音:“老爷,五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两人止了争吵,燕守仁整了整衣袖,看了王氏一眼,道:“懒得与你这愚妇计较。”
说罢便去了前院,钱嬷嬷正与燕摇春说话,见了他来,立即止了话头,燕守仁没在意她,他如今见着燕摇春很是高兴,和颜悦色地道:“这么晚了,春儿来找为父,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