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昭仪看向众人,微微一笑,原本平庸的容貌竟也多了几分光彩,道:“诸位入了宫,以后便都是姐妹了,淑妃娘娘的地位尊贵,贵人难免有些傲气,但她并非是有意为难你们,还请诸位不要往心里去。”
众人纷纷应是,惠昭仪笑道:“好了,我们去见太后娘娘吧。”
于是她便领着一行人,往慈宁门走去,燕摇春落在最后,听见赵才人跟阮更衣咬耳朵,轻声道:“这位惠昭仪真是和气啊,比淑妃娘娘好相处多了。”
阮更衣也点头赞同:“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漂亮啊。”
“我也觉得!”
赵才人又凑过来,非要征求燕摇春的意见:“燕选侍觉得呢?”
燕摇春对这个社牛姐姐已经无语了,只好点点头:“啊对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
赵才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过头,拉着阮更衣继续嘀咕,可怜阮更衣,完全不知该如何拒绝这种热情,只好被迫和她“相谈甚欢”。
慈宁宫很大,众人跟着惠昭仪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一道门,才到了主殿,这时候天边已经亮了起来,深蓝的天幕染上浅绯色的朱霞,探出一线朝阳,将璀璨的金色洒向这寂静的宫闱中。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廊下等候,过了一会儿,宫人唱喏着太后宣见,嫔妃们才按照位份高低,排着队,一个一个入了殿内,燕摇春照例走在最后,她默默地随大流行礼,然后低头盯着桌子腿,开始发呆,想着这无聊的早会赶紧结束,好回去补个觉。
众嫔妃们都坐在下方,唯有淑妃一人,坐在太后身侧,说话时的神态也不比旁人的拘谨恭敬,随意很多,如家常闲话一般,甚至敢和太后撒娇,可谓是春风得意,风头无两。
太后倒是很和气,但这种和气与惠昭仪又有所不同,带着些距离感,让人不敢造次,于是众人便更加小心翼翼,绷着神经,唯恐说出一句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就在这时,太后忽然叫了燕摇春的名字:“燕选侍。”
众人纷纷看过来,燕摇春微微一怔,站起身:“贱妾在。”
太后向她招手:“过来,让哀家瞧瞧。”
燕摇春不明所以,但还是在众人讶异的视线中,走上前去,向太后行了一礼,太后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端详片刻,笑道:“选秀那一日,哀家看得不仔细,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皇帝喜欢你,如今一见,就连哀家都要心生怜惜了。”
这话一出,不提旁人,单是淑妃就骤然变了脸色,看过来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善的意味,刀子似的刺人。
燕摇春微垂着眼,心想,这老太太真是厉害,两句话就把她架了起来,淑妃那表情,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她烤了。
这是非常明显的捧杀,燕摇春若是谦虚,反而会招来嫉恨和曲解,如果燕摇春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恐怕已经上套了,但是让太后失望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拥有丰富经验的职场社畜。
殿内气氛寂静,针落可闻,燕摇春站在原地,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太后娘娘过誉了,贱妾万分惶恐,若是说起容貌姿色,贱妾不及淑妃娘娘万分之一,更遑论胸襟与气质,淑妃娘娘更是一骑绝尘,曜曜如明珠,方才在慈宁门外,贱妾聆听了淑妃娘娘的教诲,在这后宫之中,太后娘娘您是最最尊贵的,就连皇上也要敬爱您,其次便是淑妃娘娘,贱妾身份微贱,时时谨记自己的地位,恪守本分,不敢有半点肖想逾矩。”
这其实就是一通废话,还前言不搭后语,但是燕摇春不在乎,她只需要把话题的重心转移到淑妃身上就行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太后绝不可能撇下淑妃,强行继续捧杀燕摇春,那岂不是把淑妃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燕摇春之前听楚彧的意思,太后是打算让淑妃代掌凤印的,那么她就需要顾忌淑妃在后宫中的威信,哪怕她知道燕摇春的用意,却也不能指摘什么。
果不其然,淑妃的脸色登时雨过天晴,肉眼可见的愉悦,明显是被吹捧得高兴了,而太后则是盯着燕摇春瞧,片刻后,方才笑了,道:“你倒是乖觉识趣的,这嘴巴也很是伶俐,讨人喜欢。”
说着,她对贴身宫女道:“昨儿南洋不是进贡了一对琉璃钗?哀家觉得很适合燕选侍,便赐给她吧。”
那宫女俯身行礼:“是。”
不多时,便有人捧了一个朱漆雕花的描金托盘,送到燕摇春面前,上面果然放着一对深蓝色的琉璃珠钗,华光湛湛,晶莹剔透,十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