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待到帐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他举起酒杯,往自己嘴中猛灌了一口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大喜,仰首望着帐顶,大笑出声起来。
“中郎将,此时窃喜,未免还太早些了吧!”
笑声还未停,帐外又有声音突兀响起,惊了李傕一跳,他下意识按剑跽坐。
帐门突然掀开一角,折返回来的李儒,从那掀开的帐门一角,露出了他那张阴晦不定的马面。
“李侍中,你还有何事?”
李傕心中狂喜之际,突然被突如其来的李儒打断,内心自然不喜,只是李儒乃是他格外依仗之人,自己之前还专门给了他有要事可以径直进入自己军帐禀报的特权,因而不得不按下怒气,肃声发问道。
李儒冷笑一声,随即走入帐中,来到李傕身边,轻声说道:
“方才还有一些话,碍于人前,不得与中郎将说明,故而儒特地返回,来与中郎将分说。”
“哦,竟是这样的。”
李傕被李儒这番高深莫测的模样激起了好奇心,不过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后,他自认看穿了李儒的私心,冷笑道:
“李公,贾公智谋超群,太师在世时,也常咨其以事,刚刚我等三人在帐中之时,为何你不说,现在却反过头来,要和我私下商议?”
李儒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看着李傕说道:
“贾文和逢迎于众将之间,仅求自保,又岂能够为中郎将深谋,故而此事,儒还需要与中郎将独自面谈。”
李傕迎着李儒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最后没有否认。
贾诩的智谋出众,但确实如李儒所言,他如今置身于西凉军众将之中,明哲保身,以保全性命为上,从他前方推迟了左冯翊后又推迟了尚书台仆射一职,就可以看出来。
贾诩不仅逢源在众将之间,而且也逢源于朝堂天子和西凉军之间,推功于人,不好名利,这正是李傕深深忌惮的地方。
“好了,李公但说无妨吧!”
李傕伸手示意李儒落座,李儒也不作态,落座后径直说道。
“此番分派诸将兵马,一来可以驻守三辅,抵御马腾、韩遂之辈交侵,二来也可使得聚集京都的各路大军散去,减除兵马在侧的祸患,这些贾文和或许能与中郎将说明,但这些兵马分驻各地之后,如何使其大小相制,不得私下交相勾结,这一点,我料贾文和,定然不曾为中郎将献策。”
李傕想了想,已有所悟地点点头,他眼中的光芒也随之爆现。
“确实如此,那李公之意是?”
“需得于封邑之中,提前生下构隙,日后方能够驾驭众将,使六军将士,皆为中郎将所用!”
李儒目光凌冽,一字一顿地说道。
···
数日后
阎行、段煨等人的兵马也相继赶到长安,而对于此两人的到来,已经提前分完猎物的西凉军众将,各自心知肚明,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就不一样了。
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众将态度冷淡,唯独李傕还惺惺作态,将许诺阎行出兵时的河东太守一职,旧事重提,又言及了封侯拜将一事,并申明了郭汜即将屯兵左冯翊的安排,言外之意,就是要让阎行带兵,及时撤出关中之地。
试探过后,李傕、郭汜,连同旁观的张济等人都关注着阎行,想要看他如何应对,可惜阎行的态度倒是不见恼怒,他也坦然承诺,目前自己驻军左冯翊,只是临时暂借城邑,待自己取得河东全郡之后,就要将自家的兵马撤出关中之地。
当事人不曾在席上发作,其他将校也是冷眼旁观,这场宴会就这样在交杯换盏、各怀心思中草草结束了。
宴会过后,已经在战后晋升为中郎将的阎行和晋升为校尉的甘陵一同返回己方的营地。
“兄长,李傕等人皆是反复小人,昔日邀我等出兵左冯翊时,连番申明要与我等推诚与共,如今攻下了长安,立马就换了脸面,接连催促我等退出关中,此等行径,可谓是无耻之极。”
甘陵踏入自家的帐中后,看着波澜不兴的阎行,他想起刚刚在宴席上遭遇的种种冷遇,终于忍不住压抑已久的恼怒,向阎行出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