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渐渐攀上了太阳原先在的位置,气温与味道终于疲惫了,它们不再用力地捂住景页的口鼻,这让景页的精神多少得到了些缓解。
而松懈的神经最容易招惹困意,这对于正在副驾的景页来说是极其诱人的,于是他理所应当地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这名为“景页”的马车自由地驰骋着。
当景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
自己的身体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作为曾经的身体管理者,景页很清楚如果自己的身体真的按照这个速度走了一晚上的话,那么此刻自己的脚底绝对已经满是水泡了。
但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加快了。
颠簸之中,景页这才注意到昨天看还仅仅是一条凸起线条的山丘此刻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
霎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现在了景页的心头。
要知道自己的身体本就已经劳累不堪了,昨天又走了一天一夜,此刻已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但马车的目的地还有很远,它不仅没有休息的打算甚至加快了速度。
不好的预感很快便化为了现实,虽然此刻的景页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但对于身体的感知却一分不落地全部接受到了。
首先便是脚部的肿胀感与刺痛感,紧随其后的便是双腿的酸麻与钝痛,接着呼吸也开始紊乱了,肺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发出“呼哧呼哧”声音的同时几欲要从喉咙中钻出来。
但这些都不能阻止景页身体前进的脚步,就好像即便迈出下一步景页的身体会化为齑粉,而腿的反应却依旧是迈下一步,下一步……
意识逐渐因为身体各处器官发出的哀鸣而变得模糊,所散发出的剧痛也在脑子里混合成了浆糊。
眼皮沉重得如同拴上了秤砣,但景页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睡过去,因为就凭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真的睡过去,或许就再也醒不来了。
于是他咬牙坚持着。
可视野中那来自上方的黑暗却越来越大,直到触碰下方的视野边界后他才惊颤了一下,将闭上的眼皮强行撑开。
还没等他从刚刚差点睡着的后怕中恢复过来,突然发现前方原本拳头大的山丘又变大了几分。
随后上方的黑暗再次来袭,又一次触碰到了下方的视野边界。
显然,景页的思维没赶上眼皮的下坠速度,没等他思考清楚自己究竟睡没睡的时候,又一次被强行关闭了视野。
景页打了个寒颤,赶紧再次睁开眼,这回那山丘变得更大了。
它在靠近,主动靠近你,它在可怜你。
又一次闭眼,又一次靠近。
马车停下了,目的地已经到了。
景页仰头看去,眼前这座山丘要比他想象的要更高一些,但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什么了。
“扑通”一声闷头栽倒在了地上,整个过程中只觉得天旋地转。
当天空固定在视野的某个地方的时候,景页只感觉那上面的蓝色已然消失了,而变成了一种散发着光的黑色。
就像是反射着黑色大地的镜子一样。
景页说不清是自己过于劳累的肉体改变了他的视野还是这里本来就是这样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