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狂言(2 / 2)

覆汉 榴弹怕水 2321 字 1个月前

众人面露恍然,从公孙域到公孙大娘,便是下方陪坐的吕范、娄圭等人,也都顺势看向了此人。

哑哑可虑见状不由苦笑:“从我贯那部而言,自然是希望边境安稳,大家和睦相处,但诸位可知道如今高句丽的局势?”

“我自然是知道的。”公孙域摇头叹道。“但我这族弟却并不知晓,可虑公不妨与之直言。”

公孙珣微微蹙眉,他本是想借个由头让对方在自家母亲面前显得无能,从而出口恶气而已,还真没有想太多高句丽之事,然而如今局面,这高句丽居然真有什么内情不成?

“我们高句丽的来历,自然不必多言。”哑哑可虑见状,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正色对公孙珣等人讲解起来。“乃是源于北面的扶余,当时初代大王朱蒙在扶余争夺王位失败,便带着一群附庸部族一路南下,然后遇到大汉边界,便在此处定居下来依附大汉,为玄菟郡高句丽县的侯国,而当时便有一侯加五部之分。而后来王莽代汉,驱我族北伐匈奴,族人不愿行,朱蒙王便被诛杀,从此我们高句丽称王独立,并日渐扩张做大……这些倒不必多言,只是一王五部的规格却是一直没变的,王自为王,政事则出于五部贵人,便是中间有王族衰弱,强部代替为王一事,也依然是一王五部。”

众人纷纷微微颔首……且不提众人皆知的高句丽历史,对方强调的其实是所谓的高句丽的内部政治制度。按照他的说法,高句丽五部,是不包括王族的,换言之,应该是有六部,这六部甚至可以内部轮换王位!而后来所有的扩张红利,都是这六部一起享用。

而这六部,便是高句丽内部政治基本盘了。

“但是,”哑哑可虑忽然摇头感叹道。“大约是二十余年前,五部之一的椽那部渐渐强横,远超我们其他四部。其中更是出现了明临答夫这个人物,此人素来执掌军权,十余年前势力达到极致之后,便擅自废立国主,王族成年者也几乎被他杀了个精光,如今我们的那个什么王虽然是被弑之王的亲弟弟,却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便是出了权臣了!

“刚开始的时候,”哑哑可虑继续言道。“明临答夫还愿意跟我们其余四部做些交换,我和桓那部的于畀留甚至一度被他邀请执掌国政,但随着他权势日涨,一把年纪还尚公主、分公有国土为他私地,还挡住了两次大汉的攻击……如今的他已经是大政独揽,甚至还仿效贵国大将军之例,建了一个官职,唤做莫离支,独揽朝政,准备父死子继!”

“天下事都是一回事。”张俭闻言难得感慨一声道。

“我曾与明临答夫有过交手。”公孙域也回忆道。“当日听闻高句丽内乱,便起兵五千,准备帮扶余人夺回一些失地,也好平衡一二,结果五千骑兵到了坐原那里,彼处却已经沿着河流山脉建好了城寨,骑兵无法攻坚,便无奈退了回来!”

“那明临答夫回去吹嘘,”一旁的哑哑可虑不由笑道。“说公孙太守五千骑兵被他迎面击败,于是威望更重……”

公孙域冷笑一声:“若是我被他击败,然后有所损失,怕是要被槛车入洛了,哪里还能与可虑公你在这里喝酒笑谈此事呢?”

“不止呢!”哑哑可虑继续笑道。“后来公孙太守卸任,换成耿临耿太守继任,他也是起玄菟郡五千骑兵去坐原试探,而那时坐原的堡垒防线更加稳固,耿太守干脆是中途返回……结果明临答夫回到我们高丽朝中,又是一番吹嘘,说汉军五千精骑,匹马不得返,从此高句丽得他护佑,就可以平安了!”

公孙域和公孙珣一起呛了出来……这要是真被高句丽人杀了五千骑兵,怕是玄菟郡都没了吧?这明临答夫怎么就敢这么吹呢?!

当然了,高句丽内有权臣,而大汉两次试探不成,就此熄火倒是真的,怕是高句丽内部的愚民相信的也不少。

“倒算是高句丽人的传统了。”公孙大娘也是难得摇头失笑,众人却不解其意。

“总而言之。”那哑哑可虑正色对公孙珣拱了拱手,复又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也是不由感慨。“公孙县君,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可我虽然是高句丽五部之一的族长,如今能指挥动的却不过是本族之人罢了,能保护商道就已经力竭了,至于国政一事,非是我不愿与大汉和平相处,实在是身不由己!不然,我一个之前做过执政的五部族长,怎么就能闲到来辽东访友呢?实在是在国内被排挤的不成样子了。”

公孙珣一时无言……他本就是想办对方一个难堪而已,并未多想。而对方如此坦诚,把高句丽国中内情告知不说,还直接说明了自己的尴尬现状,那自己反而不好再逼迫下去了。

于是,他当即颔首,就此放下此事不提。

接下来,自然铁锅炒菜,美酒故人,倒是一醉方休了。

但就在宴会结束,公孙珣在卞夫人的服侍下回到一街之隔的官寺内,准备就此休息之时,之前在宴中毫无表现的娄子伯与吕子衡却携手尾随而来。

不用多言,卞玉知机的暂时退出了房间。

“何事?”公孙珣随手拿起榻上一个卷宗翻看,面色上颇显无奈。

娄圭与吕范对视一眼,各自无言。

“有事且说……”

“少君,刚才那哑哑可虑在上面细言高句丽局势,分明是有所暗示!”娄子伯正色言道。“而我与子衡在下方商议,却是正得一妙计,非但能让少君于朝廷立下奇功,于辽东士民有所补,更是可以让少君本人借此计跳出辽东樊笼!”

“我也觉得子伯此计可行,就是不知道如今局面,文琪还愿不愿离开此地了?”吕范的言语向来更加直接。

公孙珣怔立良久,却忽然扔下手中卷宗,然后翻身坐下:“若真有用,便尽管说来,切莫效高句丽人煌煌大言,为天下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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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迁辽东襄平,辽东者,本太祖邻郡,地阜而民敬,其乃安之。时吕子衡、娄子伯在侧,患辽东偏远,不得展志,遂效重耳齐之故伎,假其醉而行事,阴戴其名结高句丽流人。待归,太祖则昂然坐于榻上候之:‘约已成乎?’二者方悟其志,愈大振。”——《新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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