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临答夫当场就被拖拽了出去,而就在旁边有人奉上新的酒杯之时,徐荣却是忽然闪出。
“将军!”徐伯进单膝跪地,颇有请罪的味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攻克高句丽都城,那在下愿意先行领三千骑兵,急速进军到集安山下。届时,若高句丽人没有防备,便可以仿效纥升骨城这里一般直接拿下,若是他们有防备,也可以威慑一二……”
“不必如此了。”公孙珣微笑抬手道。“先锋是要派的,但我刚刚已经有了人选,徐司马连日作战,不妨休整一二,等来日攻城,还是需要你出大力的。”
徐荣当即不敢再言。
宴饮继续,然而宴罢之后,连续几日,公孙珣却只是在纥升骨城这里安抚军心,重整士气,还往高句丽主要通道上派出大股骑兵扫荡威吓,防止有什么人打起旗号,收拢败兵,却唯独没有见到他按照之前所言往高句丽都城派出什么先锋。
但偏偏又没人敢询问此事,因为这几日全军上下在他面前都有些两股战战的感觉。
要知道,汉胡联军七八千骑兵一股脑的冲入这座高句丽第二大城中,固然是一手战略上的好棋,但大军进入敌国城市,和狼群进入了羊圈基本上没什么区别……毕竟嘛,这年头的军纪,尤其是一只杂牌军的军纪,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公孙珣连续数日都在这里整顿军纪。
不是不许抢劫,更不是要搞什么整编,而是说他需要制止超出限度的犯罪行为,和夺取战利品以外的无端行径,因为这些行为并不能提升军队战斗力,反而会让部队失去控制。同时他还要集中一些财物,预留出一些东西,分润给即将到来的后军。
总之,数日之内,公孙珣拉下脸来狠狠的杀了一批,罚了一批,还奖了一批……在重新整备了部队的同时,也是让不少人心惊肉跳,搞得根本就没人敢在他面前乱蹦跶。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等到三日之后,娄圭和公孙范领着后军来援,然后还听说剧腾剧太守和审配带着些许玄菟郡卒马上就到,公孙珣也是直截了当的尽起上万大军,然后打起自己的白马旗,拉长拉开阵型,浩浩荡荡的往浑江、鸭绿江中间的集安山而去了。
集安山下,正是立国近两百年的高句丽人首都所在,而此处,已经百余年未见刀兵了。
不过,进军途中,却也发生了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原来,不知道是不是玄菟太守剧腾捞功劳的欲望太足了点,所以在被公孙珣甩在坐原以后,他这一次来到纥升骨城,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被甩开后,也是梗着脖子发了狠劲,居然把纥升骨城一股脑的交给了审配驻守,然后这位堂堂大汉两千石,居然只率领十几个随从,在乱象迭生的战乱区域内,轻骑追上了大部队,也是让人彻底没辙!
确实没办法嘛,人家是两千石,公孙珣当然要把面子给足,位子摆正……不过,兵权和指挥权就不要想着插手了。
然而,开头几日还好,到了后来,明明知道无法真正的夺取军权,明明知道底下的军官不会听他的,可这位剧太守却总是心底发痒,总是忍不住指手画脚,倒是让经常需要陪着这厮的公孙珣腻歪的难受。
就这样,过年之前的某日晚间,经过数日行军之后,汉军终于来到了集安山下并就地扎营,然后全军高级军官也都汇集一堂,商量明日一战的首尾。
“既然此城居于集安山下,那能否站住集安山,居高临下以窥虚实呢?”中军大帐中,军议甫一开始,坐在上首的剧腾便忍不住开口了。
“或许可以吧?”跟对方坐在一起的公孙珣无奈答道。“要不剧公连夜去窥一窥虚实?若是城中无备,就劳烦剧公领人从山上裹着皮毯滚入城中,然后或是从里面打开城门,或是直接杀了高句丽大王,那此战就就能一日而胜了。”
“文琪莫要开玩笑,”剧腾不由尴尬应道。“夜间哪里看得清山势,滚下来岂不是命都没了?”
“夜间既然连山势都看不清楚,又如何去窥虚实呢?”公孙珣终于反噎了回去。
“我是说明日再派人上山去窥城中虚实……”剧腾无奈更正道。“还可以在山上建筑一座小寨,以作监视。”
“不用。”公孙珣再度否决道。“我意已决,明日便开始伐木制作撞木和云梯,等器械稍有齐备,便即刻攻城!不用搞什么监视!”
“是不是太仓促了?”剧腾当即又反驳道。“岂不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且今日白日的时候,咱们行军途中分明是眼见得天气阴沉起来,这若是下雪,我意应当建造坚固营寨,以作防备……”
“若是真要下雪,那就更应该急速攻城。”公孙珣当即言道。“以防天寒地冻攻城不利。”
“这倒也是。”剧腾闻言倒是一滞。“就是怕城中学会了文琪你冬日泼水成兵的防护法子……”
“学会了也无妨,这高句丽都城有八座城门,而且城垣宽广,我们四面齐攻,高句丽人根本防守不住……”话到此处,公孙珣不由眯了眼睛。“据我所知,如今城中能战之兵,怕是没有多少了。”
“你怎么知道?”剧腾再度一愣。“城中局势……”
“我早已经派了先锋入城搅乱局势,”公孙珣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的解开了谜底。“如今城中虚实虽然称不上尽知,却也有所预料。”
中军账内,公孙珣和剧腾二人的身份远远超出其他所有人,所以二人在上首胡扯八道的时候,其余众人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在马扎上不敢动弹……然而此言一出,所有人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因为,实在是没人知道公孙珣派出了谁率先潜入城内……军中并没有少人啊?!
“你派了前锋潜入城中?”剧腾倒也是一时惊喜莫名。“派了多少人?”
“两人!”公孙珣昂然答道。
“莫要开玩笑!”剧腾立即气急败坏了起来。“公孙县君,我自知道这大军是你一手拉起来的,也知道军中因为之前坐原一战都尊崇于你,可你也须知道,我也是堂堂国朝两千石,军中更是足足有五六千人是我玄菟郡军士……我好意问你战策,你就算是不耐烦,又何须辱我?”
“我并未辱及剧公。”公孙珣坦然应道。“确实只派了两人!一人乃是哑哑可虑之弟,贯那部如今领袖,昔日坐原守将弥儒,此人在我开拔前三日便已经出发;而等到开拔前,我又将降将于畀留,就是高句丽前左相、桓那部领袖,给放了回来……我听说从坐原一战后,剧公在这边来的路上便细细寻人做了高句丽国内还有此战的功课。那您以为,我这两个先锋是在开玩笑吗?”
剧腾愕然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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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伐高句丽……(高句丽)素以六部为尊,六族共政,虽王位亦可更替。及椽那部渐起,其族长(明林)答夫行废立之事,王族多有覆灭,名存而实亡,乃去其一;后贯那部族长可虑行坐原之谋,事败,为椽那部答夫、桓那部于畀留所诛;及军败,答夫为汉军所斩,于畀留与可虑弟弥儒乞降而归,弥儒先行三日,入王城,聚众尽杀椽那部老幼,以慰杀兄之仇;于畀留再归,弥儒复欲杀之,畀留大惧,乃引本部兵反攻,二者各引朋党,连日战于王城,以至各部十死七八,而汉军至于王城下,竟如入无人之境。珣于军中闻之,悲而大叹:‘本以只诛首恶而释二将,然国之将亡,而兄弟阋于墙,安至于此乎?’”——《汉末英雄志》.王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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