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上清宫。
穹顶如盖,十六根汉白玉宝柱上撑,奇异又神秘的花纹覆盖在其上,或古老厚重如开天,或众仙东来聚金鳌,或圣人讲道鸣玄音,或三教封神起杀劫,日晖重曜,绿烟氤氲,上上下下,弥漫如水华彩,充塞在内外。天光,松影,水阴,鹤唳,等等等等,尽数横进来,落在台阶前,斑驳成一片,动静虚实,自成画卷,美不胜收。
无当圣母坐在云榻上,面如少女,形容端且严,背后灵云幽幽,隐有一剑,上书诛仙,锋芒破天,但含而不露,在周身三尺内,呼啸有音。她的对面,正是云霄仙子,她身披宫裙,绣着九曲黄河大阵,背负诛仙四剑之一的绝仙剑,蹙着眉,正看向虚空元海。
在那里,妖云漫卷,梵音高行,不计其数的文字纠缠在一起,金黑两色,分庭抗争,不分轩轾,锋芒毕露。整个时空中,都是海啸之音,连绵不绝。即使遥遥看去,也是满眼的晕轮涟漪,不见尽头,难以窥视。
好一会,云霄仙子收回目光,她扶了扶云鬓,素裳曳地,亭亭玉立,用好听的声音道,“九荒已经窥见自己的大罗之路,委实不可思议。”
“是啊,”
无当圣母对此也是惊诧不已,她顶门庆云上日月所出,紫云覆盖,映照彤云九色,然后双手放于膝前,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云霄仙子螓首低垂,娴静如莲,身为同时晋升上境之人,真没有想到,才过去这么久,双方的差距已经拉开,让人不好受啊。
无当圣母瞥了一眼,若有所思,她背后的诛仙剑一声轻鸣,杀伐有音,开口说话,道,“九荒固然能够抓住机缘,高歌猛进,可结下的因果委实不少。其他人晋升为上境金仙,俱是超脱万界,自由自在,他倒是好,环顾四下,因果不断,纠缠连连。即使九荒再惊采绝艳,可得罪狠了观自在和梵门,被其盯上,每行一步,称得上危机重重。稍有疏漏被抓到,恐怕会很糟糕。”
“一饮一啄,皆由前定。”
云霄仙子点点头,宝袖摇摆,绿云袅袅,她看得清楚,不同于自己和清源道人的按部就班,扎扎实实前进,九荒这位妖族大圣的道路明显激进很多,在刀尖上跳舞。这样的路子,固然危难重重,举世皆敌,可风险越大,受益就越大,九荒能够狂飙突进,验证了这一点。
“我的路子是不是过于稳妥了?”
云霄仙子不是刻板之人,时刻反思,她秋水般的眸子盯着虚空元海,见漫天梵光妙音中,九荒的庆云高举,最上面黑青一片,可外匝绵绵长长,蕴含着一种造化乾坤,遥指大罗。即使梵光佛唱厚重又强势,但阻挡于外,难以形成碾压的姿态。
“该如何调整?”
云霄仙子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俗话说,船大难调头,她身为上境金仙,更是如此,不像下境修士一样,能够说改就改。盲目或者急匆匆,都会自找苦吃,甚至更严重一点,会引起难以想象的负面牵引。
不管如何,云霄仙子都知道,自己确实需要改变,加快冲击大罗境界的步伐。原因并不复杂,和清源道人一样,作为同这个纪元中晋升的上境金仙,他们俩比任何人更清晰感受到九荒大圣咄咄逼人的姿态,每一步都让人心惊。如果被拉下太多,对方晋升了大罗,自己等人还看不到大罗的影儿的话,那纪元天运会被九荒攫取太多,剩下的天运少了,留给自己等人的会是更血腥的争夺。
无当圣母似乎感应到云霄的变化,她没有多言,只是看到那一片虚空元海的时空中,一道弥天极地的妖气横扫,推开遮天蔽日的梵色,向地仙界而去,缓缓下沉,若夕阳之光,氤氲四下,弥漫一种难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