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淮南之战(2 / 2)

“可恨呀,我去年脸上长了痈疽,现在却不复发出来,真是可惜!以后,我再也不找大夫医治疾病了。”

“夫君!”郑子歆说罢,和高孝瓘相拥而泣。

“圣旨到,请兰陵王接旨。”高纬的使者徐之范来了。徐之范是徐之才的弟弟,徐之才是北齐的医药人才,是后三国乃至南北朝时期的神医,徐之范因此也受到了皇帝的喜爱,被高纬任命为侍中。

高孝瓘一脸狐疑,不会是真的来起用我吧?高孝瓘多虑了。他这几天的打探行为,引起了穆提婆、韩凤等人的不满,他们好不容易赶走祖珽把控政局,可不希望让高孝瓘借着出征南陈的机会重出江湖,于是主动找到高纬,说高孝瓘心怀不轨、揣度圣意。高纬这才想起来这个堂哥,冷笑道:“哼,这是欺负我大齐没有人才么?开什么玩笑!你想死,朕成全你。”高纬叫来了徐之范,让他把毒酒给高孝瓘送去。

“臣接旨。”

“兰陵王赋闲居家,妄自议论朝政、揣度圣意,其罪当诛,特赐毒酒,其妻儿老小可免罪。”

听了徐之范的话,高孝瓘低声自言自语:“我对国家如此忠心,哪里有辜负皇帝,而要赐我毒酒?”郑子歆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哭着跑过来,拉着高孝瓘的胳膊:“夫君,这不是真的,你去面见陛下解释清楚吧,夫君!”高孝瓘摇摇头:“子歆,皇帝不会见我的,是我无能,没有机会能照顾你和孩子。今后,希望你多保重身体。”

“夫君!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嫁给你,我从未后悔过。”郑子歆泪如雨下。

徐之范被这一幕也感染了,不忍直视站在一旁。高孝瓘安排好后事后,将毒酒接过来,一饮而尽:“好酒呀,好酒!”随后便倒在了郑子歆的怀里,时年三十三岁。郑子歆最后出家为尼,和青灯古佛为伴。

解决好了心头大患,高纬这才想起了西路的周炅。

七月初四,北齐派尚书左丞陆骞领兵二万救援齐昌,从巴水、蕲水之间出兵,和陈朝的西阳太守汝南周炅遭遇。陆骞出自官宦之家,没什么带兵经验,朝中无人才会派他出场;反观周炅,这可是当初跟着王琳闹独立,又跟着侯安都打留异的老将军了。周炅采取了示敌以弱的计策,留下身体瘦弱的士兵,设疑兵抵挡北齐军队,自己率领精锐的士兵从小路阻击敌军背后,大败北齐军队,并在次日乘胜攻克北齐巴州。

如此一来,北齐的西线战事惨败,东线也好不到哪儿去。

初五,吴明彻的军队到达峡口(安徽省淮南市凤台县),攻克这个淮水北岸的据点,南岸的敌军不攻自破,而且淮北绛城(安徽省蚌埠市五河县)、毂城(安徽省宿州灵璧县)的军士百姓,各自杀死驻防军队的长官,献城投降。这样一来,淮河最重要的据点寿阳就暴露在陈军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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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强悍的陈军,王琳积极抵抗死守外城。来到城下,吴明彻认为王琳才上任,人心并没有归附,应该可以强行攻城。二十二日晚上,吴明彻亲率将领,猛攻寿阳,萧摩诃、徐敬成、程文季等全上,很快,齐军败退内城。

此举又引起了连锁反应,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北齐的城池相继沦陷。

八月初二,北齐的山阳城(江苏淮安市)投降;初九,盱眙城(淮安市盱眙县)投降;十九日,陈军将领徐敬辩攻克海安城(江苏连云港市东海县),青州的东海城(连云港灌云县)投降;二十五日,陈军将领敬泰攻克晋州。

九月一日,北齐阳平城(宿州灵璧县)投降;九日,陈将沈善庆攻克了马头城(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十一日,北齐安城(湖北省黄冈市西)投降;十三日,樊毅攻克了北齐广陵的楚子城(河南省信阳市息县);二十九日,陈将鲁天念攻克北齐黄城(武汉市黄陂区东)。

十月二日,北齐郭默城(江西省九江市东北)守将向南陈投降。

6.宇文邕的烦心事

奇怪,南陈北伐如此顺利,怎么北周不浑水摸鱼,大干一场?杜杲出使南陈回来后,是这样对宇文邕说的:“陈国君主讨伐齐国势在必行,我们可借此机会看看齐国的实力;我们先后被齐国击败三次,暂且不用动刀兵,还是休养生息比较好。”宇文邕想想也是,自己去年才铲除宇文护,国内还有很多事情没办,还有很多人心没有归附。

于是,宇文邕做了很多事。

二月十八日,宇文邕让太子宇文赟巡视西部疆域;二十六日,派遣侯莫陈凯(侯莫陈崇弟弟)出使北齐,表示友好以麻痹北齐。

三月十三日,巡视边疆的宇文赟回来了,还带来了两只白鹿献给宇文邕:“父皇,这是祥瑞呀,上天保佑我大周。”宇文邕向来对儿子严格,而且也不相信这些东西,冷冷地说:“治理国家在于品德,不在这些祥瑞。”

五月十二,宇文邕任命柱国侯莫陈琼(侯莫陈崇弟弟)为大宗伯,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司寇,江陵总管陆腾为大司空。

六月十八日,宇文赟和朱满月的长子宇文阐出生,宇文邕很高兴,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他也加快了和杨坚的联姻步伐。朱满月因家人犯罪,被发配到宫中洗衣服,因为有姿色,被宇文赟临幸,这才怀了孕。朱满月地位卑微,宇文邕想着让宇文赟早点和杨丽华完婚,以正名。

七月二十,宇文邕在长安接见了王纮一行。王纮不卑不亢,对宇文邕说了一些外交使者日常说的套话,什么“互通有无”“互利共赢”之类的。宇文邕知道北齐这时候来访问的目的,他也知道这时候并不是东征的最佳时机,也就和王纮敷衍了几句,让他大吃大喝几天,也就送走了。王纮回邺城没多久就病死了,北齐又一个开国功臣病死。

九月十九日,宇文赟正式迎娶杨丽华为太子妃,宇文邕大宴群臣。宇文赟平时就有酗酒的习惯,在婚宴上,宇文赟更是纵酒狂欢,得意忘形露出了真面目,在几个狐朋狗友的怂恿下,他迫不及待要去和杨丽华妹妹干那种事,这时候宾客都还没走。杨丽华妹妹属于端庄的淑女型,于是就劝阻:“太子,你不能这样,宾客还没走呢,不合适,你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之前?之前哪样?我之前迫于父皇的威严,不得已才唯唯诺诺。之前我给他进献祥瑞,本来想讨他欢心,结果却热脸贴冷屁股,哼,今日我大婚,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装什么?我现在就要了你!”宇文赟把一直以来憋的气,一下子全撒了出来,就要强行和杨丽华妹妹发生关系。

杨丽华不从呀,大力反抗,宇文赟醉的厉害,就被推到在地。宇文赟就跌跌撞撞摔门而出,骂骂咧咧,迎来众宾客异样的目光,大家指指点点,整个宴会的氛围很不好。

这事儿很快闹到宇文邕这里,宇文邕当场发火,对着醉醺醺的宇文赟用捆绑就是一顿痛打,骂道:“朕其余儿子那么多,难道只有你能做太子么?”宇文赟的酒醒了大半,连忙求饶。杨坚、宇文孝伯、宇文宪等也来求情,这事儿才算过去。

次日,左宫正宇文孝伯告诉宇文邕:“皇太子受到天下的注目,但没有听到他品德的名声,臣有愧于担任宫官,实在应该由臣负责。况且皇太子年纪还小,志向和学业还不成熟,请陛下精选正派人,作为他的良师益友,调理培养皇太子的素质,希望他每天每月有所进步。如果不这样,后悔就来不及了。”左宫正,职责是辅佐太子的,规劝太子的行为。

宇文邕正容肃然起敬说:“你世代为人鲠直,忠于职守,听到你这番话,可见你的家风。”宇文孝伯拜谢说:“说这话并不难,难在接受这番话。”宇文邕说:“正派人哪有超过你的!”

说罢,宇文邕任命尉迟迥的侄儿尉迟运为右宫正,和宇文孝伯一起匡扶宇文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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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颁布后,宇文邕问乐运:“你认为皇太子是怎样的人?”乐运出自南阳乐氏,祖上世代为官,现任万年县县丞,为官清廉,有不畏强权的名声。

“太子,中等人。”乐运淡定地说。

宇文邕叹了口气,回头对宇文宪说“百官花言巧语谄媚朕,都说皇太子聪明有特殊的才智,只有乐运的话忠诚坦率。”

“恭喜陛下,得到乐县丞这样的耿直大臣。”宇文宪笑道。

宇文邕继续向乐运询问中等人的样子。乐运答:“像齐桓公就是中等人,管仲为相就可以使他成就霸业,竖貂辅政就会使国家混乱。可以使他为善,也可以使他为恶。”

宇文邕说:“我明白了。”于是,宇文邕精选宫官辅助皇太子,提拔乐运当京兆丞。这样一来,宇文邕在宇文赟身边安插的人就更多了,宇文赟就更不高兴了,对父亲的厌恶日益加深。

7.攻克寿阳

寿阳危急的战报也传到了北齐高层,高纬这时候正打算去晋阳游玩呢。

于是,张雕找来封孝琰、崔季舒等人商议,打算劝阻高纬。张雕说:“寿阳被围困,派遣大军去打仗,信使往返,应该向皇上禀告调度。况且路上的小人会互相惊恐,以为皇上去并州,是由于害怕而避开南面的敌人。如果不向皇上启奏劝阻,只怕人心惊慌浮动。”

崔季舒说:“陛下此刻确实不应该去晋阳,这样吧,咱们联名上书,劝阻陛下。”

于是,崔季舒私下找了很多大臣,互相通气,表示要联名劝阻高纬。但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人并不认同张雕的说法,唐邕表示:“陛下前往晋阳,正好传递了一种从容不迫的信号,况且晋阳乃我大齐西边重要屏障,陈人入侵,我们更应该地方西边的周人。”“可是······”崔季舒要说什么,唐邕几人直接就走了,根本不听。崔季舒不以为然,还是把联名奏书上报给了高纬。

高纬看到奏书后,不解地问韩凤:“朕为何不能去晋阳呢?”

韩凤说:“那些汉人官员联名上书,声称规劝皇上驾临并州,其实是想造反,应当全部诛杀。”高纬一听,对哦,他们不想让我去晋阳,难道是和陈军策应好了,想搞事情?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历来,北齐皇帝去晋阳都是一个常态化、制度化的事情,本来没什么奇怪的。所以,高纬的怀疑也是有一定道理。

十月初九,高纬按照奏书上面的名单,把他们全都召集到含章殿,将崔季舒、张雕、封孝琰、刘逖、裴泽、郭遵在殿前的庭院中斩杀,他们的家属都被流放到北方边地,妇女配给管理奴隶的官吏为妻,男童被阉割,家财被没收。崔季舒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先后成为高澄、高洋的心腹,没想到结局如此悲惨。

处理好这件事后,十一日,高纬顺利出发去晋阳,走之前,让皮景和等人带兵去增援寿阳城。

皮景和是开国功臣,很早就跟随了高欢,不过一直在边境讨伐游牧民族,没有参与东西魏之间的战争,故而没机会露脸,之前还参与了平定高俨造反,在军事上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将领了。

吴明彻对寿阳采取水攻,让萧摩诃去把肥水围堵起来,倒灌寿阳城。一个月下来,寿阳城成了汪洋泽国,城中军民很快患上浮肿、腹泻等症状,死去了十分之七。王琳亲自到各个据点视察防务工作,给士兵们加油打气:“弟兄们,父老乡亲们,寿阳是我们的家乡,陈人厚颜无耻来劫掠我们,我们不能听之任之,我王琳不才,愿意和大家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皇帝不会忘了大家都,相信大齐的援兵很快就会到的,大家一定要挺住呀!”

说罢,王琳脱了身上的衣服,随手就披在了一位哆嗦着的士兵身上,还带着王顗去给那些将士送上水和食物;另一边,卢潜和王贵显也没闲着,亲自去给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分发面饼等食物,各位领导的这一切举动自然而真诚,看得军民是热泪盈眶,他们眼中充满了感激。不过,这些食物都是卢潜等人挤出来的,寿阳根本没几天的食物可吃了。

皮景和达到前线后,多次派贺拔伏恩、封辅相二人去淮河口催促吃了败仗的尉破胡。尉破胡被吴明彻打怕了,面对淮河一线国土沦丧,他一直躲着观望,不敢前进,看到皮景和派人来催促,不得已才重新聚集人马,与皮景和汇合。皮景和很快聚集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渡过淮河,尉破胡不停给皮景和说陈军的战阵如何威武,寿阳一线前来汇报的情况也和尉破胡说的差不多,皮景和不由得警觉起来,在距离寿阳三十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将军,皮景和带来了二十万军队呀,我们恐怕很难抵挡。”徐敬成说。“是呀,寿阳坚不可摧,敌人的增援大军就在眼前,这可怎么办?”程文季有点恐惧。

吴明彻摆了摆手,笑了:“你们太高看这个皮景和了。兵贵神速,皮景和却扎营不敢前进,他们自挫锐气,这一点再明白不过了,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将军英明,现在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我愿为前锋!”萧摩诃拍着胸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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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王琳不过是强弩之末,我亲自指挥战斗,势必要拿下寿阳,你呀,有更重要的任务。”

“还请将军明示!”

“萧将军,我们大军拿下寿阳后,皮景和一定溃逃,你负责绕到他的身后,截断其归路,齐军一定大败!”

“将军妙计,佩服佩服!”诸位将领眉飞色舞,个个跃跃欲试。

大战在即,很难说皮景和的驻足不前是谨慎还是畏惧,只能看结果了。

十月十三日,吴明彻顶盔戴甲,亲自指挥徐敬成、程文季等部,从四面发动对寿阳城的围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河水浸泡,寿阳城墙岌岌可危,就差这么轻轻一推就灰飞烟灭,很快,寿阳城墙开始坍塌,陈军一鼓作气占据了寿阳,程文季一马当先,他第一个捉住了王琳。

“呵呵,十几年前沌口一战,你把我俘虏了,今天是风水轮流转呀。”程文季笑道。

“败军之将,没什么可说的,各为其主罢了。”王琳一副坦荡的样子,程文季那种报复的快感很快就没了。

王贵显、卢潜及可朱浑道裕等人也全被俘虏,带到了吴明彻面前,吴明彻下令把他们全部押送建康城。

听说了寿阳沦陷,尉破胡劝皮景和赶紧撤退,皮景和冷静地说:“吴明彻一定会派人来截断我们的归路,大家务必小心,不要让撤退变成溃退。”“报告将军,萧摩诃带着大军在仓陵城突然出现,企图阻止我们。”贺拔伏恩进来报告。

“欺人太甚,诸位,随我迎战萧摩诃!”

此时的齐军,人心惶惶,萧摩诃斩杀尉破胡,皮景和指挥得当,还是凭借人数优势,打退了萧摩诃的攻势。皮景和没有贪功,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带着仅存的人马向北撤退;萧摩诃本来就是来捡便宜的,看到皮景和一走,让大家开展扫荡行动,缴获了齐军全部兵器粮草。齐军其他部队损失惨重,只有皮景和全军而还,被高纬封官尚书令。

十月十五日,北齐朝廷又派一万人进抵颖口,樊毅将其击退。十九日,北齐又派兵救援苍陵(寿阳与颍口之间),又被陈军击败。

王琳上了囚车后,寿阳的士兵百姓都来送行,他们有的摇头叹气,有的默默流泪,有的成群结队去吴明彻那里为他求情,还有的直接往囚车里投掷财物。

想着最终又回到了南方故土,王琳心中百味杂陈,上一次进入建康,那是平定侯景的大功臣,这一次进入建康居然是阶下囚!想当年拥立萧庄(已在去年病故)重振南梁河山,一度和陈霸先、陈蒨叫板,自己何其威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王琳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远在长安的庾信,想当年,在萧绎手下,王琳、庾信、王褒等人诗词唱和,多么畅快呀!

王琳叫人拿来了纸笔,他给庾信写了信表达思念。

“报,又来一批人,说是给王琳求情,请求赦免的。”

“什么?这个王琳,竟然有如此号召力。”吴明彻的脸沉了下来。

徐敬成说:“将军,不能放过这个王琳呀,王琳四十八岁正值壮年,他治军有方,如此得人心,这去建康的路那么漫长,我怕久则生变。”徐敬成这样说是有私心的,当年沌口一战,他跟着周文育、侯安都等人一起被王琳俘虏,他深以为耻,故而希望抓住这次机会把王琳铲除。

“嗯嗯,我知道你的意思,王琳是我们的老对手了,这家伙确实难缠,去,这个任务交给你,赶紧追上去,砍下王琳的头颅。”

“好,我保证完成任务!”徐敬成面露喜色,领命而去。徐敬成快马加鞭,在离寿阳二十里的地方追上了王琳的囚车,他宣读了吴明彻的军令,说王琳罪大恶极,无需审问就地问斩。王琳并没有感到惊讶,他看到徐敬成就知道,他今天必死无疑,叹了气说:“呵呵,我戎马一生,为患一方,确实该死。”徐敬成让士兵打开囚车,然后一刀就砍落了王琳的头颅。

旁边送行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无不放声痛哭。一个老人拿来了酒肉来尸体身边祭奠王琳,老人对天嚎叫,然后把他的血收敛好后就离开了。又来了一个人,他一路跪着哭着来到了王琳尸体前面:“王将军,我来迟了!”他捧着王琳的头颅,将头和身体合在一起,一直哭,最后哭到没有了声音,一口气没上来,气绝而亡,倒在了王琳尸体旁边。这个人就是王顗,城破后,他没有被俘,作为王僧辩的长子,他一直视王琳为偶像,想留着命去半路解救王琳,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王琳竟然被杀了。

徐敬成看到这里,也不由得暗自佩服王琳的号召力。至此,曾经参与剿灭侯景的王琳,曾让陈霸先吃尽苦头的王琳,曾经有可能开创基业的王琳,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

长安的庾信收到了王琳的来信,但并不知道王琳已死,就饱含深情地写下一首《寄王琳》: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

自己身在玉门关这么偏远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故国金陵那边的书信了,现在得到了老朋友你的书信,我泪流满面,慢慢打开你在万里之外寄来的关怀。子珩呀,希望你能珍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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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王琳再也没办法收到这份来自老朋友的祝福和关心。

8.推进淮北

这时候高纬在干嘛?高纬和穆提婆、韩凤、高阿那肱三人在掷骰子呢。韩凤说:“哎,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让他拿走好了。”“是呀,陛下,这淮南本来就是南朝的领土,我们不过是趁着侯景作乱才拿下的。”高阿那肱一边说,一边继续和韩凤掷骰子。高纬却有点忧愁,毕竟这是父祖辈辛苦打下来的领土呀。

穆提婆安慰道:“即便国家把黄河以南的地方都丢了,我们还可以做一个龟兹国嘛。人生苦短,陛下,我们应该及时行乐,何必如此忧愁?”“对呀对呀,陛下,咱们无忧无虑的多好。”韩凤等人也安慰着。不知怎么的,高纬瞬间开窍了一样,立刻转忧为喜,大叫一声:“拿酒来!”然后让何洪珍等人击鼓跳舞。

高纬还算比较清醒的,这个国家说到底还他高家的,只有他一个人能负责,他还是派军队去黎阳(河南省鹤壁市浚县)黄河一带筑城防守;命令皮景和率军驻扎在西兖州(河南省安阳市滑县),作为黄河以南各路齐军的总指挥。

面对捷报频频,陈顼真是心情大好,他夺回了梁武帝丢失的寿阳重镇,拓展了南陈的生存空间,能不高兴么?

十月二十四日,陈顼下诏将寿阳恢复为豫州,以黄城(武汉市黄陂区)为司州;任命吴明彻为都督豫、合等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任命黄法氍为征西大将军、合州刺史。

对于最大的功臣吴明彻,陈顼不吝赞美之词:“寿阳是古都会,有淮河、汝水环绕,地势险要,控制黄河、洛水,地理位置重要。重臣吴明彻,图谋宏伟,一举攻克,他远大的谋略冠绝当世。往日夷族在这里驻扎,营造天子基业,乌烟瘴气。如今一举扫平,恢复我疆土,功勋卓着,应任都督豫州、合州、建州、光州、朔州、北徐州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增封食邑至三千五百户,其他职衔不变。“

于是诏令谒者萧淳风,去寿阳册封吴明彻,在城南设坛,二十万将士列旗击鼓操戈披甲,吴明彻登坛接受册封,礼仪完毕后退下,将士们齐声高呼,场面壮观。

陈顼大宴群臣,他举酒杯向徐陵说:“还是徐老慧眼识人呀!”徐陵离席拱手道:“这是陛下圣明,不是臣的力量。”面对极力劝阻自己北伐的周弘正,陈顼也并没有冷落,走到他的席前说:“周老,您一心为国,谨慎对待北伐这件事,值得表扬,希望您以后继续对朕提意见才是。”“惭愧惭愧,陛下,可能是我错判了形势,希望这次北伐还能听到更多的利好消息。”周弘正笑了。几个月后,周弘正病故,享年七十九岁。

像周弘正这样长寿且寿终正寝的,后三国这种乱世之中,只有北周的于谨可以做到,于谨死的时候七十六岁。生前功成名就,位极人臣,死后无限荣光,文如周弘正,武有于谨,二人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陈顼在建康庆祝的时候,南陈的北伐喜讯依旧没有停止。

十月二十六日,西路军将领湛陀终于攻克了齐昌,周炅奉命回建康报告。

十一月十二日,北齐淮阴(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守军向陈军投降;十八日,陈军将领刘桃枝(与北齐杀手同名)攻克了朐山城(今连云港东海县);十九日,樊毅攻克济阴城(淮安市盱眙县);二十七日,鲁广达进攻北齐南徐州(江苏省宿迁市),并顺利将其攻克,陈顼任命鲁广达为北徐州刺史,镇守此地。

十二月四日,北齐谯城(安徽省亳州涡阳县)守军投降。不久,任忠又攻克了霍州(安徽省六安市霍山县)。

西路的周炅一走,投降的田龙升就不老实了,以江北六州之地投入北齐的怀抱。高纬没想到在大局节节败退的情况下,还有敌人来投降自己,于是派出元景安去接应田龙升。陈顼很快知道了这事儿,立刻命令周炅为江北道大都督,总统众军,讨伐田龙升。周炅归来,气势如虹,很快打败了敌军,元景安再次败走,田龙升被斩,江北之地重新归入南陈。

南陈军队已经把国境线推到了淮河以北,兵峰直指北齐的徐州州城彭城。这种情况下,北齐边境州郡纷纷起义,表示要加入南陈的怀抱,于是北徐州的豪强武装开始搞事,他们听州刺史祖珽是个瞎子,更不把他当回事,很快就包围了州城。

“不好啦,刺史大人,州里的那些乱民造反了,现在正围攻我们的州城!”参军王君植喘着粗气说。

祖珽气定神闲,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起,缓缓说:“我知道了,你怕什么,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传我号令,打开城门,不许军民在道路上行走。”

“啊?这······”

“你放心,老夫自由安排。”

王君植带人去打开了城门,起义军们看着城门大开,一个人都没有,以为祖珽弃城逃跑了,于是准备进城接收胜利果实。就在这时,祖珽下令擂鼓,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一起擂鼓,鼓声震天,起义军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逃出城去。就这么一个间隙,祖珽已调集好了军队,准备和起义军大干一场;同时,派人去邺城请救兵。

起义军重新集结队伍后,又向州城发起进攻,没想到这一次祖珽亲自出马,骑马出城,左右开弓,大喊道:“哪里来的蟊贼,让你们看看我祖珽的箭法!”王君植也领兵出战。起义军没想到祖珽这个瞎子还会骑马射箭,感到十分震惊,纷纷退却。祖珽确实是瞎子,但他左右开弓总能射中一些人,这样一来就会给起义军以震慑,这就是祖珽的胆略和魄力。

十几天过去了,邺城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穆提婆拦截了祖珽的救援信,他就是想借着乱军之手杀死祖珽,可这样反而成就了祖珽的威名。看祖珽又臭又硬,起义军只好作罢,弃城而去。祖珽也没有让穆提婆失望,不久之后,他就病死在任上,时年五十岁。祖珽这个怪才,算是走完了这跌宕起伏的一生。虽然品行不佳,但至少还是有杰出的才能的,他这一死,再也没有人能把北齐的政局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