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话长啦!我只告诉你,如果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他们一定为此进行过不下五年的准备。他们要推举的新王是谁?莫非是司格顿那个混蛋?”谢洛夫不愧是政坛的老手,几句话便把事情推算的八九不离十。
“嘿嘿!恐怕正是您所说的司格顿此人!”胖子十分佩服“大叔”的眼光。
“果然是这个混蛋!他常年驻守东域,与我国接壤。平素虽然谈不上多友好,却也能相安无事。万没想到他会对我的使团下手,更穷追不舍!我原本还在疑惑,现在总算明白啦!看来,他是想拿我们的脑袋给麦肯做投名状啊!”谢洛夫说着,拍案而起,情绪又激动起来。
“莫要动气!大叔!坐着说,坐着说哈!”胖子赶忙劝解道。
“老朋友,你一路颠沛,又遭追杀。虽受伤不及内腑,却也不好令情绪有太多波动啊!”大师也说道。
谢洛夫这才缓缓坐下,但胸脯仍然剧烈起伏。
“此仇不报,怎么对得起我那一百多号枉死的手下!今晚,那司格顿老老实实便也作罢!否则,我定与他见个真章!”他怒声吼道。
听着“雷声”再起,胖子也很无奈。
他心想,这位外务总长,看着斯文,其实性如烈火,年轻时莫非是市井大哥出身?
就这脾气,去做外交?
鲁尔士用人,果然另辟蹊径,别有一套作风!
“大叔!时间有点紧迫!咱们先把重要的事情说完,再商量如何报仇吧!”胖子建议道。
谢洛夫也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他长处一口气,才说道:“鲁尔士的声势确实大不如前。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再怎么衰落,也不会成为仰人鼻息的走狗。我们会始终站在苏丽尔王室一边。如果司格顿胆敢用卑鄙的伎俩篡位,我们绝不会支持他!等待他的必然是断交,甚至是战争!这就是鲁尔士的态度!”
“这口气!够硬!”胖子暗赞。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便继续问道:“司格顿袭击鲁尔士使团,定然是受人指使。否则,他何必在大事将成之际,偏偏要给自己树立个敌人呢?而能指使他这么做的人,一定是麦肯一方。那麦肯指使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让司格顿与鲁尔士为敌?”
“贤侄!这还有什么可想的?逼迫司格顿与我们为敌,首先可以破去苏鲁两国唇齿相依,互为守望的盟友关系。第二,一旦两国交恶,为对抗我们的威胁,司格顿必然会更加依靠麦肯。这样一来,他还能不对麦肯言听计从吗?第三,鲁尔士在苏丽尔东边。一旦关系断绝,彼此之间的贸易往来也必然停滞。于是,苏丽尔只得与东边的耶兹利尔和北方的特尔吉加大贸易合作,这样的结果,也是这两个国家最愿意看到的吧!这正是一箭三雕的毒计!”谢洛夫越说越气,越气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他身为外务总长,一天到晚想的就是这些事情。
这一番话说下来,确实视野宽阔,清楚透彻。
胖子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又说道:“大叔,您说得很有道理。可我还是有个地方不明白。您刚才说,麦肯等国现在的做法,与以前对鲁尔士所做,基本一样。要是这样的话,鲁尔士现在的当权者,不也是麦肯一代代扶植起来的吗?那么,麦肯为何会挑动两个都由自己支持的政权之间的矛盾呢?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情吗?”
他话说得粗俗,问的却在点子上。
“好啊!小子,就凭你能问出这番话,今后若是进入政界,定也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谢洛夫赞道。
他不等胖子谦虚,便接着说道:“实际上,麦肯一直就是这样做的。即使是对待盟友,也不例外。你想想看,作为大哥,如果有人不服管教,当然要带上小弟们前去摆平他们。可一旦对手都躺下了,或者已经归顺,变成新的小弟,那大哥又该做什么?如果小弟之间总是相安无事,各守本分,还要这大哥何用呢?所以,有头脑的大哥也会偶尔挑拨一下小弟之间的矛盾。然后他再出面调解。这样一来,他多有牌面?!不但能继续保持权威感,还能得到更多的效忠和好处。”
听总长大叔这样解释,胖子基本断定对方必是社会大哥出身。
只听“大哥”接着说道:“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麦肯连自己盟友之间的矛盾都能挑拨,又何况对鲁尔士和苏丽尔这种归顺过来的国家呢?正所谓‘打眼睛都不怕,还会怕敲眼眶吗’?”
哎呀!这句俚语没听说过!又学到一招!
胖子开始佩服“大哥”的口才。
谢洛夫见胖子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顿感在大师身前倍儿有面子。
他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有件事情你说的不对。现在鲁尔士的当权者,虽然依旧是当年反对察罕皇室统治的政治领袖的后代,表面上也曾得到过麦肯的支持。可实际上,五年前,鲁尔士元首换任的时候,他并不是麦肯的首选。”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才是自己真正感觉“不对”,又说不清楚的地方。
他赶忙请谢洛夫说下去。
总长大叔拿出“大哥”的派头,喝口茶,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当年麦肯的首选,任谁也想不到,其实是察罕家族的一个成员。据我分析,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公主的丈夫。这可不是瞎猜,事情是我的恩人铁木老爹(西莱尔的祖父)亲口所说。他虽然没明说到底是家族的哪个成员,可我断定便是此人。”
“大公主的丈夫,那不就是西莱尔的姐夫吗?”胖子心里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可能关系到察罕家族后来发生的惨案。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去分析这件事。
“他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胖子一脸严肃,语气急促。
“哼!还不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元首,和他的前任一样,也有自己的政治主张。而且还是一名极端的民族主义者!这样的人,为了登上权力巅峰,可能会暂时投靠一些势力。可一旦成事,便会很难掌控!麦肯那些人,又怎么会看不清楚这一点?!”谢洛夫冷声说道。
很明显,他对鲁尔士现任的当权者也不太满意。
“于是,麦肯明里支持现在的继任者,私下却拟定了某个察罕家族的人作为暗中的首选。之后,可能是遭到察罕家族的拒绝,或者是出现什么变故。才被现在的鲁尔士元首坐享其成,趁机掌握权力。”胖子双眼发亮,说出自己的推断。
谢洛夫向胖子投去赞赏的目光,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事实恐怕就是如此。”
胖子目光深沉,觉得一丝凉意从脚下升起,直达头顶。
他需要从新考虑此前的所有安排。
否则,便很有可能会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配殿外的大树上,无力的秋蝉,正在享受天边那最后一丝残阳的光芒。
它身后,一只碧绿的螳螂,正在悄悄接近。
抓住这只蝉,螳螂便能再熬几天。
可是,螳螂与蝉都不知道。
它们,只不过是高处树杈上,那只黄雀的,又一顿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