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把我妹妹带走,朱传文你以为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事吗,还要我来送你。”
出了村子之后,谭贵就开始了絮絮叨叨,喋喋不休,愤愤不平,认为朱传文哪来那么大脸,要自己相送。
“我带鲜儿走,以后你们家就少了一张嘴,怎么不能算是一件好事。鲜儿如果不走,你们把她强嫁出去,嫁了不愿意嫁的人,那是鲜儿苦。
留在家里,多一个人吃粮,多一份消耗,是你们家苦。让我把人带走,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你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朱传文说笑着对着谭贵回道,虽然是在强词夺理,但是也有一定部分的事实。
“是不是这个理儿的,事实上都是我们家鲜儿被你们老朱家空手娶走了。”谭贵嘟嘟囔囔,已经没了开始的硬气。
这就看的出来,谭贵就是一个纯朴的农村庄稼汉,思想还是有些单纯的。
离开了村子,到外面谋生,真不定有鲜儿这个姑娘一样的生存能力。
如果时间太晚,找不回这一家,在乱世之中,这一家其实也很难生存下去。
起码的情况是生活的不会很好。
“哥,传文哥说的对,家里少了我一张嘴吃饭,也能省下一些粮食。多省上一点,你也有可能早点给我娶上一个嫂子,就是我可能是看不到了。”
看出了谭贵委屈,鲜儿对谭贵安慰道。
“鲜儿,你怎么向着他说话,我才是你哥。”
谭贵气的红了脸,鲜儿以为自己是在安慰谭贵,实际上是对着谭贵儿心口又扎上了一刀。
娶不上媳妇这种事,对谭贵这种普通的农村未婚男青年,实在是太敏感。
“贵儿啊,你也别那么丧气,你要学会自我思考。不能听别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媳妇吗,你换个角度想想,就算能娶上媳妇,你也养不起,媳妇可能也是跑。这样想想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了很多?”
对谭贵朱传文倒没什么厌恶情绪。
如果朱传文留在朱家峪的,可能两个人还能处的不错,但现在肯定是没机会了。
“你俩快走吧,有马不骑,要我这样送你们,你们图什么啊?”
谭贵摆了摆手,一脸心累的说道。
这种单纯的人,脑子简单。
怎么也不可能猜到朱传文的真实想法,把人带出来有当人质的意思。
“图什么,你以为我能图什么,我不就图你们兄妹能够多相处一会儿。图我们两个追上我娘他们之后,可以把马留给你,让你有个能娶上媳妇的希望吗?”
一匹马怎么也能换个十几块银元,留给谭家。
也算朱传文对谭鲜儿的死心眼尽了力。
谭家要有能力把马卖了,换成粮食,留着换媳妇可以。
留着马在家耕地,期待明年有好年景也可以。
当做交通工具,外出求生存,同样可以,都是谭家自己的选择。
“传文,你要这匹马留给我啊?”
谭贵这种单纯的人,也是挺现实的一个,有好处立马就对朱传文热情了起来,当即就伸出了手,想要接过马缰。
“我和鲜儿先走,你也不需要出远门,就小跑上一段,练练腿脚,等追上我娘他们,再把马留给你。”
朱传文躲开谭贵的手,翻身上了马,然后把鲜儿也拉了上了马。
“朱传文,你不能是又玩我吧?”这会儿谭贵儿的脑子像是又回来了一点,起码进行了思考。
“我都要走了,以后见不见到你都不一定,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就是我要玩你,鲜儿她也不能支持啊。”
朱传文对着大惊大喜之下,已经被刺激的已经不太正常的谭贵儿回完,就驱马跑了起来。
“行了,谭贵儿你回去吧,你爹娘还在家里等你呢,说不定都急了。”
到了约定的路口之后,朱传文就看到了等着的朱魏氏、传武和传杰。
“我跟大娘告个别吧!”心满意足之后,谭贵也成为了一个懂礼之人。
“着急赶路,就不搞这些虚礼了,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见。”
等谭贵上了马,朱传文直接拍马屁,赶了谭贵离开。
“鲜儿(鲜儿姐。)”来到身边之后,朱魏氏三个,分别跟鲜儿招呼道。
之前的印象不说好不好,但是鲜儿愿意跟朱家闯关东,就足够可以得到一份朱家的尊重。
更不要说,因为鲜儿长的漂亮,传武和传杰两个颜党,本就都很喜欢鲜儿。
“娘,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吧。”
朱传文对着朱魏氏回道,起码也要先离开了章丘,才能够放松一些。
“行,那咱们先走着。”
朱魏氏和朱传文达成了共识,那就算是老朱家的最后决定。
传武年纪大一点,但是一个没脑子莽夫。传杰虽然聪明有一些思考,但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啥话语权。
“驾...驾...”
一辆马车坐朱家五口人,勉强还行,也就六七百斤,加上行李,也没有多太多重量,完全在一匹马的驮承能力之内。
首先就是要出了村子所在的这片山区。
到了朝廷修的驰道之后,就是一路往东走。
老朱家一家也没人认识路,但是东边是海,往东走方向肯定是没错的。
到了驰道上之后,路人就多了一些行人车辆,不会走好几里地,都不见什么人。
这些人很有一些,都是去往山东,谋生路的人。
还是很好区别的,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大多都是为了闯关东。
老朱家这种有几亩薄田的人家,虽然已经很穷,但并不算社会的底层。
没恒产没房没田,又没有劳动力的才算社会最底层,比老朱家要更困难。
这种灾年,老朱家都没饭吃,这些当然也活不下去。
给人当佃户和长工,完全就是看地主老财的眼色和良心。
但是往往地主老财的人性,都不能高估。
对这些人来说,去关外九死一生,留在老家,就是十死无生。
不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选择。
山东人的大规模迁徙也就再所难免。
驰道虽然比山里的土路要好走一点,但是也没有好的上太多。
一样的尘土飞扬,坑坑洼洼。
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时候,满清当然没能力好好的维护驰道。
满清明面上规定倒是没有无偿的征发徭役。
各种劳役都已经安排了明目,向百姓直接交收了钱。
再用收上来的钱,去雇佣人手劳役。
但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官府和大户,总有办法把这些劳役摊派给平民。
至于劳役干活之后,能不能得到报酬,还是能够得到多少报酬,也是一件很难说的事。
反正目前的情况,衙门没钱,连饭都管不起,肯定是搞不来人修路。
强行征发,就是逼人跑路。
本地人口越少,能征收的税也就越少,被降下责罚,这才是朝廷官员,最恐惧的事情。
“娘,前面有一个凉亭,咱们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老朱家一口气走到了晌午了,跑出来了有个二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