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印光,与姜长生的长生剑终于碰撞到了一起,迸发出一声破裂般的声响。
汇聚于古朴剑身上的缕缕剑光,在短暂的凝固之后,便开始剧烈的颤栗,猛烈的剑意升腾而勃发,试图破碎一切之枷锁,撕裂乾坤与天地。
但最终。
剑光还是承受不住那一点印记的威能。
伴随着金铁断裂的声音响起,剑光一下子溃散崩灭,而姜长生手中的长生剑,也是寸寸碎裂,他整个人眼中露出了一丝茫然,自身凝聚的剑意似也随着手中之剑寸寸破灭。
砰!
姜长生的身影最终向后横飞出去,一口血雾喷洒长空,在空中划过一道数十丈的弧线,最后重重的摔进了远处的荒土深坑之中,手中之剑尽皆崩断,只余剑柄依然被死死的抓在手里,剑柄之上亦是裂痕密布,裂痕更蔓延至他整个掌心,鲜血不断滴落。
场中一片死寂。
所有宗师尽皆鸦雀无声。
只有陈牧孤身屹立在中央,缓缓放低右手,看着摔在数十丈外生死不知的姜长生,眼眸中仍残留着一丝叹息,能开辟出一条这样的剑道并不容易,他从姜长生身上体会到了几分‘天剑’的感觉,这条路若能走到极巅,也的确是有着叩问乾坤的可能。
这本是秦梦君的老对手,他本想留给秦梦君未来磨砺武道,却不曾想这最后的‘叩问乾坤’,也叩问到了他自己,让他一时也为之动意,算是毁了个干净。
不过这大概也就是姜长生所求。
他以天地轮印出手,也算是对这长生剑道予以一分认可和尊重了。
“还有谁来?”
陈牧的目光渐渐恢复了平淡,将目光投向空寂、海乾元以及拓跋玺等人。
一片死寂。
天涯海阁阁主海乾元神情凝固,看着那摔在荒土深坑之中,一片凄惨之景的姜长生,又看看屹立于场中,神态淡然的陈牧,一时间沉默不语。
空寂双掌合十,瞧瞧不远处的姜长生,回忆着不久前姜长生夺他灵果时,那意气风发连出七剑,而今剑毁人折,心底最终升起一丝叹息,低声念叨一句佛号。
“我佛慈悲。”
他默默的向后退去,转身踏步。
陈牧。
乾坤已成。
当世第十位乾坤宗师,又一位宗师中无敌的存在,将屹立当世,已成天数定局。
海乾元沉默,空寂退走,陈牧又将目光看向不远处,一袭黑袍,手握绝刀的拓跋玺,目光中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
拓跋玺手握绝刀,看了看姜长生。
继而。
他又看了看陈牧,似要出刀,但似又短暂的顿住。
也正是这短暂的顿住之后,他仿若有所觉一般,明白了什么,忽的自嘲般的一笑,继而连声笑了起来,直至放声大笑。
他迟疑了。
面对姜长生破开桎梏之后,都不敌的对手,一尊真正的乾坤宗师,他迟疑了,他手中的绝刀,没能在姜长生之后,第一时间向陈牧挥出那一刀,去叩问乾坤。
看似只是一丝再寻常不过的迟疑,面对强敌任何人皆会如此,但事实上到了他如今的境地,那一丝迟疑,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一个念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有着一丝迟疑存在。
他便永远不可能如姜长生那样,挥出无所顾忌的一刀,突破自己的心障。
所以他笑了。
因为直至此时此刻,他恍然之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胜不过他师兄公羊愚那柄‘天刀’,而是胜不过他自己,是他自己一直以来挥不出那一刀。
若是百年之前,他能挥出那一刀,也许就不是公羊愚一尊刀圣屹立寒北,而是两位‘刀圣’纵横天下了,但如今一切皆已茫茫,已成往事。
“师兄……”
他明白了,便也看开了,便也想通了。
无声无息。
拓跋玺缓缓垂下手中的绝刀,拄刀而立,笑声渐渐的停止,面容迅速的苍老,整个人的气息快速溃散,直至彻底化作一具皮肉枯骨,悄无声息的散落下去,只余一柄绝刀,如墓碑一般竖立在那团枯骨之前。
绝刀拓跋玺,
寿尽而终!
“善哉善哉。”
空寂已走到远处的步伐,此时停顿下来,回首看了一眼拓跋玺的尸骨所在,眼眸中露出一抹叹息之色,拓跋玺不入换血,的确已到寿命大限,而今最终明白胜人难胜己,百余年的心魔执念消散,只余对自己的一丝自嘲,便就此寿终,陨落于地渊之地。
陈牧看着拓跋玺的尸骨,短暂沉默,他预想过拓跋玺会向他挥出如姜长生般的一刀,也预想过拓跋玺会如其他人一样退走,但没想到对方会就此寿终坐化。
短暂寂静后。
他将目光缓缓移开,又落向附近其他一位位寒北宗师。
之前那句‘还有谁来’,仿佛仍在此间回荡,而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与他对上视线的人,无论何门何派,皆是无声的垂下视线,尽皆俯首。
“这就是……乾坤宗师。”
夏玉娥看着陈牧的身影屹立场中,寒北宗师尽皆俯首,眼眸中也不由得泛起波澜,她曾见古籍中记载,乾坤一出,唯我独尊,宗师皆俯首,而今就这么呈现在她面前。
但。
就在场中一片寂静,所有宗师皆默然俯首之际。
忽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阴森森的响起。
“我来!”
嗡!
但见一道灰影破空而至,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陈牧的背心袭去,一刹那间妖气冲天,澎湃无量,近乎让方圆数百丈的地渊天地都为之压抑沉寂,更令在场所有宗师皆为之震骇心悸。
这种恐怖的妖气近乎无边,远非七阶八阶所能及,那灰影一看半人半妖,亦是一眼便能认出其并非妖物,乃是天妖门的妖人,那么其身份几乎已是不言而喻。
天妖门老祖。
宇文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