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是京师的大门,大唐绝对的腹心之所。一旦越过雍、凉踏入此地,便等于半只脚迈入了长安的城门,往来的路程已不过五日。狸花猫陛下紧随一路,长久虚悬的心也终于能稍稍放下了——他曾以密旨反复督促关中的诸位郡守清理贼寇维护治安,基本能保证京师内外的绝对平定,而不至于生出任何额外的风波。

当然,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的:

“这件事是极大的机密,朕不能随意示人。”他很郑重的对林貌说:“所以,迎候先生入城的仪式便只能俭省了,请先生见谅。”

林貌:——啊?

……说实话,作为略有社恐的阿宅,他还真没想过要被前呼后拥,迎接入城呢。

没等林钦差出声推辞,皇帝又开始自言自语——他一路反复思忖,已将前后斟酌得妥妥当当、熟极而流,当然不会允许一点岔子:

“检查用的宫室已派重兵把守,朕与皇后也早去看过底细,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其余,至于其余——既然是治病,就不要再拘泥小节了!朕会下旨,免去当日一切的礼节,各着便衣即可;所需一切物资,都着少府提前备于宫殿之外,无需往来奔波取用。当然,先生初来乍到,未必熟悉大唐的种种布置,还要有人随时引导才好。不过,为缜密起见,引导的人也不能太多……”

一口气说到此处,林钦差终于找到了岔子,赶紧接上自己预备已久的那句话:

“陛下实在不必铺张——”

“先生都说了不必铺张,朕怎能不听?”狸花猫从善如流:“这样吧,重臣中只安排房玄龄、长孙无忌,宗室中只安排临城王,额外再命太子与尉迟敬德随行。往来引导的只有这五人,想来也应该够了吧?”

林貌:“……啊?”

这也叫俭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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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谛听的提醒,但魏相公最终下定决心,细探楼观道的底细,还是拖到了五天之后。

这也是很正常的。就算他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急迫,但也不能不顾及同僚的态度。房相公已经公开警告,不能随意触碰楼观道的金丹;他又怎么好明知故犯,伤触首相的面子呢?再说,被房、杜两位相公来回折腾数次之后,楼观道的道士也已经是惊弓之鸟,后怕莫名了;据说早就已经将金丹密锁珍藏,而绝不敢随意示人,基本没有下手的空隙。

这种种的犹豫,原本大大阻碍了魏相公的决断。但数日之内情形骤变,还是迅速扭转了他的心意。至当月十五日始,皇帝连下数道密旨与礼部,严令官吏清扫出入京城的大道、秘密安排大量护卫看守城门、隔绝一切闲杂人等——其看护力度之严密谨慎,据说就连树上麻雀的巢穴都被一一摘下检查,险些把鸟蛋都摇散了黄。

这样的力度,还是往年迎接太上皇入宫时才有的强力手笔,但而今太上皇还在太极宫中嬉戏游乐无日或停,正所谓此间乐而不思崽,至尊平白又怎么会下如此的旨意?

难道是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