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改变一旦发生,就绝难恢复原样。即使娲皇宫迅速控制住了地底岩浆的喷流,但原本的地质结果已经坍塌, 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泄漏的岩浆依旧在加热广袤的寒原,影响不容小觑。

李先生转述了专家组的判断:“……总之,这种程度的升温, 不太可能消灭整个西伯利亚高压,但高压带的衰减, 却是不可避免了。”

林貌有些好奇:“会有什么特别巨大的影响么?”

“从现在的局势看, 至少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会大大的向北移动。”李先生叹气道:“总体来看,会迅速的扩张戈壁绿洲的面积吧。以超级计算机的模型判断,秦岭-淮河以北,至少可以增加数亿立方米的降水量。”

林貌喔了一声, 大为振奋:“是么?这是喜事啊!”

中原帝国的领土基本取决于可灌溉耕地的覆盖范围,如果漠北及西域的降水量大增, 灌溉的耕地随之扩张,那大唐在这两地的控制力,也必将大大加强, 不可动摇了。

即使不看这么长远, 所谓民以食为天, 多一点浇灌的雨水总是好事嘛!

“哪里有这么轻松的事情?”李先生淡淡道:“高压消退之后, 北海蒸发来的水汽基本停驻在北方,而北方的黄河嘛……”

北方的黄河,华夏伟大光辉的母亲河,可从来走的不是什么慈爱温柔的路线啊!

“所以,治水必须要提上第一日程了。”李先生若有所思:“我还得给皇帝陛下做一个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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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虽然口口声声要作报告,但李先生也不过只来得及给皇帝陛下递了个条子,便不得不与刘博士一同匆匆赶回现代,准备撰写繁琐而冗杂的材料,应付即将到来的漫长审查——不管用心如何正大,怎样的事急从权,他当初对娲皇宫使者说的那寥寥几句话,其实已经涉及到了组织料理六天故气的关键路线问题;不能说没有逾越的地方。在上面紧急开会作出结论之前,他也不能随便外出了。

李先生本人没有到,仅仅递一个条子做做提醒,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林貌对此是颇为疑虑的。但他显然低估了皇帝的敏锐程度。李二陛下收到便条后仅仅耽搁了数日,草草将唐军进军吐蕃的事务做了一点布置,随后便明发上谕,要在今年的十月亲自巡视黄河河工,还要求政事堂诸位宰相分批奔赴各地治水工程,监察督促、事必躬亲,不得稍有贻误!

这份上谕草拟得仓促之至,甚至是在李靖大营中草草写就,仅经李药师与林貌过目一次,便立刻签发,急递门下省。当然,李药师与林尚书身上也挂着权知机务的帽子,理论上同样可以参议政事,定夺圣旨。但皇帝绕开政事堂直接下达指令,仍然是大大违拗了贞观以来君臣共治的惯例,几乎急促到了无礼的地步——考虑到皇帝陛下绝没有猜忌怨恨诸位相公的意思,那这份圣旨的迫不及待,便实在令人惊骇不已了。

林貌被召入营帐开御前会议,懵懵懂懂签发了这张圣旨(实际上,上谕由皇帝亲笔撰写,文采斐然用典精深,他压根没怎么看懂),散会后依旧是一脑子雾水反应不能,索性悄悄写了一段简要,找懂行的李先生求助。

李先生虽然在审查之中,但通讯仍然相当自由。接到短信后不过五六分钟,他就拨了个语音通话回来,详细询问来龙去脉。仔细摸清楚底细之后,李先生笑出了声。

“不错,不错!”他朗声道:“我们的皇帝陛下,果然是五千年来数得着的政治家,如此眼光毒辣,果然不同凡响。林先生,你侍奉左右,该学一学才好啊。”

林貌:…………

“我该学些什么?”

李先生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林先生,现在大唐中枢的权力,到底来源于哪里?”

林貌愣了一愣,理所当然的想报皇帝陛下的大名,但话到口中,却又不自觉咽下了:大唐朝廷的权力,难道仅仅来源于太极殿的那把椅子?别忘了,太上皇帝也是皇帝,而今还在宫里坐蜡呢!

要是区区一个名位就能赋予权力,那隐太子也死的太冤枉了。

他踌躇片刻:“应该是来自于皇帝的威望吧?”

“威望又来自何处?”

“太宗皇帝栉风沐雨,提三尺剑而取天下,威望当然出自军功。”

“一千个道理一万个道理,解决问题是最大的道理。征伐天下的时候,当然是打胜仗最能解决问题。”李先生赞同道:“伟大的斗争锤炼出伟大的领袖,人性当然会信服能够解决问题的头领。所以,只要天策府的精兵信服秦王,那以此为基础网罗四方,自然是手到擒来,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