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瘦到没有任何重量的手指,有了微不可察的蜷缩。

睫毛下的黏腻感消散,沉重的眼皮终于被缓慢地掀开。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瞳仁的是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的落日昏黄。

太久没有被亮光润色的黑眸,即便是温和的暖黄色,仍旧有些难以承受。

时竟艰难地转动眼珠,反应迟钝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四周是只有白色墙面的房间,墙边摆放着正在运作的医疗机械。

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余光瞥见手背上的针头,顺着针管慢慢抬眸。

点滴瓶里的药水已经过半。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时竟小心着手背上的针头,另一只手捏着被沿缓慢地撑坐起来。

眼底的茫然不减,反而越来越浓。

然后一瞬间又突然通通匿迹,变成了清晰可见的痛苦。

随脊椎窜流而上的酥麻汇聚在后脖颈。

如同强烈的电流散开在大脑各处,撕扯着每一处神经。

又疼又麻。

时竟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头,双手扶住床沿,躬起背,紧接着承受不住眩晕感,开始干呕起来。

单薄的脊背因为呕吐,狠狠颤抖起来。

身体施加在手背上的重量,让针头变得堵塞。

五指狠嵌在床垫上,手背暴露出青筋,鲜血顺着针管无助回流。

干呕到恨不得栽到地上去一了百了的时候。

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是被时竟轻微地捕捉到。

脱力掉在地上的保温杯滚进他的视野。

紧跟着就是弟弟时宥的身影。

时宥恍惚地站在病房门口,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扶在病床边的身影。

病床上的人过分苍白的脸色不堪重负,此时被强撑出了血色。

眼角湿红,胳膊轻颤。

本就温润无害的五官,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一般,无助又脆弱。

对方鲜活起来的模样,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

时宥僵着脊背,声音听不真切:“……哥?”

像是有那么一个世纪没有听见过弟弟的声音。

时竟难受之余,竟莫名觉得有些怀念。

几乎是忍着凌乱的呼吸,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小宥。”

嗓音没有了以往的干净清浅,沙哑到仿佛被砂砾磨过,然后反复被海浪鞭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