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宸有些伤神,陆晴萱不知为何就从桌下伸出了手,轻轻覆上洛宸微凉的手背,继而又挪移到手心,随后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温度透过掌心,一路递至心尖。洛宸的心口略有凌乱地起伏了片刻,又渐渐在陆晴萱无言的安慰里平静下来。她抬起头,一双深眸敛着水光,凝视着对面兀自神伤的叶柒,婉言道:
“既是报仇,自当有个仇家,你言说不知是何人所为,此番又是欲往何处?”
“不知和尚是谁,知道庙在哪儿也是一样啊。”叶柒眼角泛着晶莹,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
“那现下可知晓了?”
“知道,就在九溪十八涧。”
!!!
又是一个让人毫无准备的回答。
叶柒冷着脸,一边应着洛宸的问题,一边把身边的锁妖匣搬起横放至腿上。她曲起两根手指,将外匣敲得咚咚作响,声音回荡在深夜,听来似在敲一口大棺材。
“九溪十八涧不干净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多少前去收妖的人有去无回。结果就在去年,不知老爷子听了何人碎语,再加上多喝了些酒,就扬言要去秀峨峰上捉妖。我当他是醉话,没拦……”
叶柒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地摇两下头。
她性子纯然外放,总给人通达之感,事实上却比任何人更容易钻牛角尖。就算她此刻不明说,洛宸也知她心中定是后悔万分。
想起柳毅笙不久前才提到九溪十八涧上的诡物,洛宸心思不免深了些许。陆晴萱本就乖觉,对此也有所猜度,不禁与洛宸对视一眼,垂眸细忖起来。
叶柒说了一阵,情绪越发不能稳定。她索性把店小二扯过来,跟他要了一坛酒开始往肚子里灌。
陆晴萱见她先前茶饭皆用了不少,再这般饮酒,只怕过会儿要吐出来。
“我娘亲走得早,阿爹他……是很厉害的捉妖师。怪我!倘若我能拦住他,他又怎么会……会死得那般……,”叶柒一边倾倒着苦水,一边不停地往肚子里灌酒,“你们可知,那妖物连我阿爹的骨头都没有给我留下。”
她想借酒消愁,可是酒,又何尝不是苦涩的?
她喝得本就急猛,脸上很快漫起醉意,却仍旧执着于寻仇一事。不觉中,手边茶杯被她碰翻,茶水倾出,浸湿衣袖。
“我……是阿爹一手……一手教的,什么妖鬼我都……能收拾了,我要报仇,去秀峨峰上报……报仇。”
人喝酒的契机有很多,高兴了可以喝,不高兴了也可以喝,有时又纯粹是为了应酬才去喝。而在诸般契机中,唯有心情不好时,往往更容易醉倒。叶柒此时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