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萱抬起头,望向不知何时转出来的那轮明月,目光凄迷又惆怅。
她自小有爹娘疼爱,童年全然在幸福中度过。是以,她无法想象三岁的洛宸守着她娘亲渐冷的尸体时,是一种什么心情;幸而有了父亲一样的师父,却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这又是一种什么感受。
先前,洛宸每每谈及这些,她都会努力安慰一番。直到今日,她才恍然明白,那些安慰究竟是何等的无力与单薄。
屋子里的气氛愈发压抑。每个人心里也都堵了些什么,似有块垒难平……
谢无亦许久之前就陷入了沉思,这会子更是目不转睛地觑着老瞎子的牌位,不知在忖些什么。
又过了少时,他忽然起身,缓步至灵位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拜了三拜,旋即郑重地对洛宸道:“大人,您师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
众人一时皆不解其意,就连洛宸也狐疑地觑向他。
只见他又跪转过身子朝向洛宸,露出沉痛氛围里珍贵难得的一抹微笑,说道:“那样的身体状况,他还能把您教得这样出众,不怪我当年被您收拾得那么快。”
“……”
众人越发听得云里雾里,洛宸却思虑一动,紧绷的神情居然出人意料地略有舒缓。
陆晴萱捕捉到她这一丝变化,下意识挽住了她的手臂,且听她终于又开了口,除了伤怀,更多了许多感激与满足。
“起初,我亦是想不通,师父看不见,如何知晓我的招式动作妥当与否?及至后来武艺渐精,才明白其中缘由。”
栖梧想是对此生了好奇,随即小心问询:“那是……如何做到的呢?”
“每次练功时,师父看似是在一旁督促,其实暗中以内力相辅,感受我一招一式的走向及运功发力之情况,只是他每次都将度掌握得很好,以致长久未被察觉。”
“……居然……还可以如此!”栖梧不由大为震撼。
“师父的付出,远非这些。”洛宸接着道,声音虽淡,情深却不减分毫,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化不开的敬与爱,“他知我自幼缺少母亲陪伴,恐我不善交际,故而为我结下阿叶、梁志博两条人脉;知我不会做饭,双目失明还亲自下厨,不觉便是春秋十五载;又恐自个儿终有一日老迈,特传狩猎之艺与我,辟菜田、果园以备后患……”